巷子不长,我走了几个来回。 初中租的地方,那房东家后门出去就是眼前铁匠铺。 周围的店铺换上了卷闸门,它的门上还贴着不知道多少年的春联。 于木门前,踱步,踱步,踱步…… 寒夜里,这年久失修毛病的路灯,时不时短路一下,我那横在墙上的人影也跟着晃动。 好吧,我承认是我有点冷。。。 “咚咚咚~”很想进去烤个火的我冒昧地敲门。 “谁?大晚上的老子不做活,”一个微微愠怒只穿着背心裤衩的胖大爷打开门,怪异地扫了我两眼道:“你想要打点什么?小伙子”。 唉,时间可真快,几年前,我还被称呼为小朋友。 “杯子,一个杯子”我动手向他描述着形状 “得了得了,就你这手跟个搅屎棍一样划来划去,谁能看懂,还得我照着经验来” “……”我看他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思考的模样,有点无语。 “呀,你这什么表情。我告诉你,不是我吹,以前有个和你一样头发花白的孩子找我打一把剑,说是要去斩妖除魔,那个瓜皮孩子就一开口我就知道他要的是什么样的剑。做好了给他,隔壁的小孩都馋哭了,呸,羡慕哭了” 。。呵呵。。一把菜刀而已,这个老家伙越来越没谱。 “嗯嗯,行,那就照着大爷的想法来,做一个杯子”出于对老年人的尊重,我附和着他。 胖老头一下子变得有些落寞,“杯子啊,不做。很久之前我就不做了,人老了,不配做这种精细的活了” 我看着有一点点同情,怕再提下去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那就盒子吧,帮我打一个盒子,用上好的铁”这下简单了,“对对对,就像大爷你手比划的那样,四四方方,带个盖子的盒子”。 我靠近胖大爷的炉子,红彤彤的碳火让我的手指稍微恢复了点知觉。我摩挲着风箱的把手,随后节奏地推动起来。 “哟,小伙子,干过这活的啊”。 “嗯,好歹学了几年了,专业的,嘿嘿” …… “大爷,帮我做的盒子多少钱呀,我看你拿的柜子里用布包着的一块生铁做的,太贵了我可付不起……”我可能是对胖子有什么偏见,我怀疑这个老家伙会敲我一笔,然后我付不清就被留下来干活。 “付?拿什么付?”这个老东西,怎么说话一会和和气气,一会像是要打人的样子, “你进门的时候,我就觉得今天我要做亏本生意。我不收你钱,两年后你来拿吧”他一手抡起锤子一手用夹子把烧红的铁按在砧台上。 “两年?握草?你逗我吧,我没有这个盒子拿什么保存我现在的东西?” 胖老头傲慢地瞥了我一眼就低头干着活道:“我觉得,如果你连两年都保存不住,你就是个垃圾,也不配拥有了。一个上等的盒子要经过漫长的自然时效处理,让内部的应力得到释放,组织趋于均匀” “好吧……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两年有点不够了”我想起课本上学的皮毛,感觉这个老头有点玄乎。 “是你的话,应该够了” “嗯,那行,两年后我来取,还有哦,真的一分钱不要吗?不会到时候加价吧”说实话,虽然看起来很专业,但是我还是信不过他。 “不用,你只要答应我,拿走这个盒子以后,就永远别来这里了” “为…” “没有为什么,叫你别来这里,就特么别来,没有为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墙上挂着的几张毕业照,上面有许多我熟悉的人。 “好吧,谢谢大爷”我向他深深鞠躬,一方面表示谢意,一方面掩饰因触动而变化的眼眶里的东西。我揉了揉眼睛,抬起身体,故作镇静地扶了扶眼镜。 “别,别叫我大爷,叫我斯斯” “斯?斯…斯?”我有点被恶心到了,但是还是满足了他自己的要求喊出他的名字 “哎!”他激动地应和着,咧开大嘴露出满是烟熏黄渍的牙齿,上颚下颚的牙齿微微分开,我听见他温柔地轻声吐出三个字。 到这里,我忽然想起,那年我去拿菜刀的时候,那个大爷在我离开时小声发出和今天同样的声音: “嘤嘤嘤~” 我路迢迢,阴月有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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