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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边水边
李娟/文 磊明/诵
细雨如丝的日子，我于水边重读你的几百首诗歌。我仿佛重新面对你，重新认识你一样。那些诗歌像黑夜的星辰一样明亮和璀璨，它有着照彻黑暗的光亮。在人和人的心灵已经结成厚茧的世界里，读你的诗歌让我又一次擦亮了心灵的眼睛。
我说你是一个从不设防的人，尤其在你写诗的时候，你是敢将灵魂刨开示人的。读着他们，我看到你生命中深深的伤口和划痕，我感到生命的疼痛，幸福，寒气和温暖。我说，你像一个老农一样精心侍弄着你的满园子的果树，我将你的诗歌比作树上的一枚枚鲜艳亮丽的果实，或香甜爽口，或苦涩难耐，我于你的果园品尝到你用心血浇灌的果实，因为那些都是生活赐予你的果实，苦难的或是幸福的。我细细的品尝后，我说你种的果子好吃。
我说你有两双眼睛，一双眼睛在生活，另一双眼睛在寻觅和思考。一双眼睛沉浸在现实之中，另一双眼睛则和现实保持着距离。你说，你只是在“干燥”的生活中寻找一点的“湿意”。
院子中的广玉兰树开花了，宽大的碧绿的树叶衬着朵朵冰清玉洁的花朵。那是我无数次和你提起的雪白的玉兰花。那日，小小的森儿在树下玩，他捡回一朵含苞的花蕾，硕大的花蕾在他小手中像一只洁白的鸽子。他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认真地说，妈妈，今天是母亲节，我把这个“花宝宝”送给你，祝妈妈节日快乐！这是我做母亲以来收到的唯一的，也是最浪漫和独特的礼物，我将他揽入我的怀中，那一刻，幸福的泪水汇成河流。我低下头轻轻嗅着花的清香，淡淡的芳香像我们的情谊一样让我沉醉，让我的心那么柔软而温暖。
黄昏，我常常在江边漫步，江水像碧绿的绸缎一样柔软光滑，雨丝轻轻落下来，江上慢慢笼起青纱一样的薄雾，我深深陷入茫茫的迷雾中不能自拔，不能解脱，不能释然。我像一个迷途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怀揣着尘世的烦恼，忧伤，痛苦和迷茫。我将内心的伤痛与忧愁说给江上的白鹭，说给江中的点点渔火，说给水边的依依杨柳，他们不懂，他们默默不语。佛家讲，过于执著的人是最容易迷失心性的。可是，你知道，最心明如水的人也是最执迷不悟的。我在水边读林徽因的诗句：“生命早已描定她的样式，太薄弱，是人们美丽的想像。除非在梦里有一天，我和你，同来攀那根希望的弦”。我触摸到这位才情而智慧的女子的内心，她生命的无奈和迷茫，惆怅与忧伤。
我知道，我必须咬着牙忍住生活给我所有的疼痛，忍住生命中的磨难，忍住奔涌如河的泪水，忍住生命的无奈与悲凉。我放下对这个世界无休止的奢求和渴望。我不再惧怕生命给予我的一切疼痛，我愿意接受上苍赐予我的一切安排，哪怕是孤独，哪怕是苦难，我将这一切当成财富。
我对你说，我将生活中的苦痛藏起来，像江南的人家深藏一坛叫女儿红的酒，在岁月的河流中，让她馥郁而芬芳。我将生命给我的伤感和真爱埋藏在时光深处，让她成河、成湖、成海。
如果生命就像我身旁的这条美丽清澈的河流，即使遇到险滩，暗礁，她一路滚滚而下，从没有任何东西阻止她的流淌。也许多年之后，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隔着岁月清澈的江水，再回首，竟然品味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你说，我是你今生的知己和挚友。我说，即使在沉沉的黑夜里，我们都能看见彼此的眼睛和灵魂。我知道，在冰冷的冬夜里，有你在我心中，像炉火一样，温暖我生命的寒冬。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如此迷恋这条洁净的清澈的河流，我对她像怀着对于母亲一样的眷恋。这里不是我的故乡，可是，我在她的身旁生活了十多年，我常常在水边写作，在水边给你和我的其他朋友写信，我习惯了信的落款都是，于江水之畔。我知道，她是我的生命之河，她充盈着我的生命，包裹着我的疼痛和欣喜，我的幸福与忧伤，永远给我以温暖和抚慰。
如果你来，你乘一叶小舟，于月圆的夜晚顺流而下，月光如水，晚风清凉。我于江畔等你，等你一起赏月、吟诗、品茶、听风。
（录旧作，献给我远去的知己，愿天堂没有苦难和病痛！一路走好！） 2011 3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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