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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起，民宿热开始蔓延。以江浙一带有名的莫干山为例，大大小小的民宿散落山间，到了节假日或者周末，很多民宿一房难求。打开订房网站，几千上万元的价格，让很多人咋舌。 开一间民宿，泡一壶好茶，守株待兔一般，等着客人上门，就可财源滚滚而来。如果这是你心目中民宿老板的日常生活，那么今天我们故事的主人公或许会给你当头一盆冷水。 章砚，一位“业余”的民宿老板。说她业余，她诚然不善于经营，对民宿的经营大多数时候是处于放任自由的态度；但说她业余，也有失偏颇，毕竟她们家民宿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她亲手挑选，甚至打造的。 本期的故事里，不是只有一个人，章砚和她的小伙伴们，一起回到家乡浙江台州黄岩的一个小山村，开了一家民宿。民宿取名“见素”，取义于老子的至臻之境——见素抱朴，意思是不为外物所牵。 从2015年营业至今，这家民宿效益几何？跟着我一起，走进章砚的故事。 1 因为工作的缘故，我曾在2016年前往“见素”，聆听章砚和民宿的故事。 “见素”所在的位置，在浙江省台州市黄岩的一个小山村里，那个村子名字是乌岩头，是一座由石头磊成的村子。饶是在交通非常发达的浙江省，要进入这个小山村也不容易，一般人自驾游，须得有一定的驾驶技巧，才能通过盘山公路的考验，抵达村子。正是因为与世隔绝，这座小山村保留了很多江南水乡的风味，吸引摄影爱好者和电影剧组的光顾。 章砚 我第一次见到章砚，是在当地宣传部门的陪同下。政府想要振兴古村，就如中国很多村落一样，这里早就已经荒芜。章砚的回归，恰巧和当地的引才政策相契合，因此见素的那一片用地和那栋老房子，章砚用低于市场价拿到的。在寸土寸金的浙江省，这个机会可以说是得天独厚。 事实上，在民宿方兴未艾之际，大批创业者开民宿，采用的都是这种方式。用非常低廉的价格包下一栋旧楼，一包就是30—50年。然后整体翻新，对外营业。然而，房租绝不是开民宿路上的唯一障碍。民宿这一条路，是越走越窄的。 章砚从小学习画画，尤擅国画。她是个随性的人，说话轻柔，和大多数的浙江女孩一样；但做起事情来一点不拖拉，想到什么就去做了。开民宿之前，她有过几次创业经历。 那还是2007年，刚出大学校门的章砚受不了动画公司的朝九晚五，辞职在浙江省会杭州最好的大学——浙江大学附近租了一个小店面，不过10平米，专门卖她设计的小玩意儿，创意家居，手工艺品，或者是她出去采风淘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她把这家店叫做“奇货可居”。 章砚开店和她本人一样佛系随缘，店里卖的都是她喜欢的东西，卖不出去全当自己收藏了。“奇货可居”一周可能只营业3天，等到赚够了房租和生活费，她就把店门一关，潇洒人生去了。饶是如此，这家格子铺一般的小店开了两年，还攒了不少忠实粉丝，见她不开店，粉丝们还会给她电话，催促她做生意。 一方面拥有一家小小的格子铺，另一方面，章砚用自己的绘画和设计天分，三不五时的参加杭州的创意集市，周末市集等。真正有创意的作品会吸引很多同好，那两年，章砚积累了不少资金。 格子铺开了两年，生意一直不错。关张的原因是章砚搞起了培训班。开启这个培训班计划，也是非常偶然。一次暑假里，章砚的几个亲戚，有几位留守儿童在家里，亲戚觉得不放心，便拜托她教一下孩子们画画。一方面是增长技能，另一方面也是打发他们的暑期时光，哪知道孩子们特别喜欢章老师的画画课程。这一个小小的尝试，让章砚在培训班上动了心思。2009年，章砚的国画素描培训班开课了，第一期只招了不到5个学生，12次课，每个学生1000元。章砚也不着急，佛系教学，等孩子们学完课时，反馈不错，口碑才慢慢传开来。 但上文说了，章砚真的是个随性的人，即使课程越来越火爆，她也坚持只在春夏秋三季招生，一年招生三次。毕竟绘画是需要灵感的，她需要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己。 2 一面佛系做着生意，一面章砚也不忘了全国各地跑。她最爱的还是画画，哪里有好风景，就去哪里采风，有时候一住就是几个月。2014年的一次偶然机会，她的绘画启蒙老师在云南大理创作，章砚前往大理与他会面。 这位老师向章砚提议，在云南洱海之滨开一家民宿。每日里享受春暖花开的日子。章砚很是心动，但内心深处，她竟然想到了自己的家乡——台州黄岩。这个浙江沿海的小城市，有着惬意的步伐和不输大理的风光。开一家民宿？可以！但是章砚想要回到黄岩开。 开民宿不是一个小项目，章砚回到黄岩后，找了自己的弟弟章洵强，姐弟两一合计，决定把地方选在乌岩头。这是因为章砚的弟弟章洵强大学毕业后就一直留在家乡工作创业，他了解当地的政策，也了解这片古村落在2014年被评为省级历史文化古村落保护利用重点村。这里的开发，指日可待。 章砚的创业团队里，还有她的一位设计师朋友。他们几个人在这个古村落里进进出出，前前后后物色了几遍，选择了村口一所古宅：前后两进院落，三个庭院，院外小溪潺潺，院内阳光和煦，他们把这里起名为“见素”。 一开始，章砚和她的伙伴们只打算投入差不多20万元来开民宿。因为地是现成的，主要花钱就在用老房子的翻新上。她和朋友都是设计师，把这个民宿设计一下，难不倒他们。更何况，在章砚们眼里，古村到处都是宝贝——村边小溪里被溪水打磨的光润的大石块，搬进屋子来就是一张不错的石桌；喂牲口的木槽被随意丢弃在村边小路上，捡回来洗干净，放上水生的绿萝，好不雅致；村民们不要了的旧门板，只需用砂纸细细将门板上的漆摩挲掉，便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桌面…… 然而，等开始装修，他们才发现所谓的20万是远远不够的。民宿必须走高端路子，不然和农家乐没什么差别，无法吸引高层次客户。见素整个屋子，都是用实木装修，单单一把椅子，就得花费差不多1500元左右。整个装修下来，他们砸进去上百万元。 见素落成后，又一个难关摆在了他们面前。2015年，乌岩头的开发处于起步阶段，来这里旅游的人大多是当地人，他们没有住宿要求。虽然见素每日有很多人进来参观，但真正能住下来的却不多。该如何盈利？章砚和章洵强一合计，打算做亲子项目。 具体来说，就是利用画画和设计的专长，以手工为主吸引客户。例如一位三年级以下的小朋友和妈妈一起来见素，他们算是一户家庭。可以参与见素的三项活动：扎染，造纸和石头画，并且免费在见素用餐，吃当地农家菜。这样一次体验，两人共260元。价格不贵，加上特别符合亲子游市场需求，见素的这个项目一推出，就获得了不错的反馈。一个暑期差不多可以举办6次这样的秦思活动，每一次可以吸引35组家庭参与，仅这一项，就能在两个月内赚5万多。 此外，章砚一直在设计领域颇有造诣。她除了设计庭院以外，也会设计一些精巧的包装。她做的随手礼—那些独一无二的围巾等布艺品，或者包装特别的土蜂蜜、杨梅酒，梅干等土特产，都受到了顾客喜爱，回购率还不低呢。 3 这两年，乡村游越来越热，见素的生意也开始有了起色。章砚是个不善于管理的人，民宿管理的重任就落在了章洵强的身上，他不得不结束生意，24小时守在民宿里。 这个选择，对章洵强来说并不容易。他只上过3个月班，那是大学毕业后的实习工作，每个月工资不到2000元，让自小家境富裕的章洵强感到无法接受。等实习期结束，他就回到自家厂子里，跟着父亲做生意。2010年，他拿了一笔钱开始创业，购买了一种模具加工的新兴机器，转手倒卖后，一台机器赚了10万元。一来一回，他就轻松赚入25万。 台州历来是制造业强市，因为家族的缘故，章洵强一直有自己的生意。姐姐章砚找他一起来开民宿，一开始他只朦胧地觉得，这是一个朝阳行业，能有利可图。可当大笔资金投入后，章洵强发现自己也脱不开身了。只能结束手上的生意，一心一意经营民宿。 前文提到，章砚从来都是随缘开店，但毕竟前期投入金额巨大，佛系开店的结果很有可能导致血亏。姐弟两都没有经营方面的经验，最多只局限在朋友圈发发广告。章洵强无奈，从零开始学习，在民宿的这几年，这个大块头的汉子不仅学会了扎染淘艺，也能做一手好菜。如今见素的活字招牌，怕是要数章老板做的烤全羊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早已过去，民宿的经营，最难的就在于获客。见素的主营业务在亲子游，承接附近学校的实践活动。章洵强就一家家学校去拜访，慢慢地也打开了市场。这种方式，未免有些劳师动众，要吸引客户，必须要学会宣传。章洵强找了专门的宣传团队，并投了10万元左右打算做一个小程序，专门做线上的宣传以及资源整合，不日就要上线。 除了亲子游乐之外，见素还承接艺术品的高端定制，包括陶艺和书画。此外，订婚结婚，生日派对，团队活动等，都是见素的主要获客渠道。章砚他们把见素定位成一个以手工作坊为主的民宿，只接受预约制度。这样才能保证民宿的服务质量，也能让他们更合理地调整经营策略。 4 其实国内有名的民宿，大多开在一个产业带上。他周围有吃喝玩乐的配套设施，也有着得天独厚的交通资源。就如开篇提到的莫干山来说，莫干山本身有风光旖旎的山林和蒋宋的文化故事，此外也离上海比较近，有这不错的消费人群。各种天时地利相加，才促成了莫干山民宿的红火。 见素开始热闹起来了，也有村民眼红。有村民在村口开了几家饭店，也有人开了一家可以住宿的农家乐。一木难以成林，章砚和章洵强也明白这个道理。见素的住宿能力毕竟有限，当团队客户来的时候，他们也会提议客户们去村口的农家乐居住。章洵强还打算上线一个微信程序，在这个小程序上，集合黄岩宁溪（见素所在的镇子）的所有旅游资源，包括农耕、住宿、餐饮等等，他提供一个平台，参与的商家在平台上获利后，他抽取一定的返点。 然而，事实并非他们想的那么美好。由于观念的差异，即使章砚一直介绍客户给当地其他村民，但其他村民也从没想过“返点”这回事儿；章洵强的小程序已经上线，只是愿意参加线上平台的商户，只不过寥寥几家，离“集聚”二字，还差得很远。
尽管见素的生意不错，因为周边的配套并没有跟上，他们至今的定价一直不高。一年下来，差不多利润在20万元左右，这是章洵强结束生意全职看店的结果，对于他来说，这或许已经是亏本。更有甚者，一年利润20万，得至少6年才能回本。如果资金链稍有薄弱的创业者，可能很难支撑。 有困难的一面，也有阳光在风雨后。章砚们的眼光不错，以前的空心村乌岩头，如今越来越受到国际上的关注。政府大力推进非物质文化遗产申请，国家地理杂志也青睐这里，小小一座古村落，这几年来更是三度登上央视。相比于很多已经开发完成的古村，这里正如一块璞玉一般被慢慢打磨出光彩，而章砚们就是吃到第一块蛋糕的人。 见素的接地气设计，来的人多了，都夸好看。甚至隔壁的乡镇还找他们做设计，据说业务已经拓展到浙江金华，丽水等地区，雕塑，瓷器，景观等都有涉及。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开民宿，说到底还是一条收益非常慢的道路，而且在这一路上，得不停地投入，不停地加码。这一点和股市有点类似，你得相中一支潜力股，并且悉心培养，不离不弃，最终这只潜力股会给你汇报。 小结： 困难是现实存在的，但我看见的见素，是民宿里的清流。2016年走进见素的时候，就这家民宿和这个古村特别的气质所吸引。现在中国太多千篇一律的古村，黄岩西部这个处女山村，的确有种古拙之自；见素作为其中第一家民宿，也当得起“见素抱朴”的隽永。 在采访创业者的过程中，我发现创业是一条不回头的路，甚至没有休息的时候。需要创业者呕心沥血的投入，才有可能有回报。那如果没有回报又当如何呢？估计这份执着，也能成为人生的富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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