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流走的时光,谁能补偿? 清晨的时候,我们凝视着朝阳如何升起;傍晚的时候,我们又目送晚霞渐渐地远去。日出日落之间,我们的生命像一粒种子一样,从孕育到发芽,从花开到花落,最后落地成泥,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生命轮回。 可是,这中间却历经了多少风雨,多少悲欢,多少荣辱,多少坎坷? 生命本是一条不归路,从生到死两点之间,我们只能向前,向前,再向前,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那些流走的时光,谁能补偿?”这是一声质问,一声无奈,又是一声叹息!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是我的一个友人在去年夏日的一个傍晚对我讲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句话像一只飞鸟一样已经在我的心底盘旋了一年有余。一年多来,我多么希望她能在黑暗中开拓出一条光明的心灵隧道,多么希望她的身影能像一只轻捷的飞鸟一样在湛蓝的天空上自由自在地展翅飞翔。 故事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友人的父亲年轻时是我们老家那个地方一位远近闻名且才貌双全的乡镇领导,也许正是因为他各个方面都比较出众的原因,他赢得了许多仰慕和爱恋他的女子。在我的友人十岁那年,她的父亲毅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与已经为他生育七个孩子的结发妻子离婚,后与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再婚。那时,我的友人还太小,她不懂成人的世界里究竟存在多少情感上的纠葛,她知道父亲不要她们了,她哭天抹泪了好久。 在我们十六岁那年,我与友人成了同窗好友。友人是我的后桌,中学时代的她虽聪明伶俐,却终日郁郁寡欢;虽清纯可爱,却常常多愁善感。但我们还是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在我们三十六岁那年,友人对我讲:“在大姐家孩子的升学宴上,我见到了一个人。”友人神秘的语气中,我已经猜出她一定是见到了她久违的父亲。 友人说:“那天我流泪了,父亲也流泪了。那个让我爱恨两难的父亲如今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 二十六年的时光如流水一样过去了,虽然,在地理上,她们父女之间相距的并不遥远,但在心里上,她们却相隔着万水千山。二十六年来,她的父亲已经从一位风流倜傥的俊朗才子变成了一个白发斑斑的老人;二十六年了,我的友人已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成长为一名国家公务员,并已为人妻为人母,家庭幸福和谐美满。 听友一席言,我忍不住在屏幕上打出几个字:“请原谅他吧,无论当年他有多大的过错,他毕竟老了,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友人接而打出:“这不是原谅与不原谅的问题,而是这二十六年来,我从未感觉到什么叫做父爱!那些流走的时光,谁能补偿?” 当我读到这一段话时,我的心潮已是波澜起伏,隐隐作痛,酸楚的泪水在眼眶里荡漾。 我只能对她讲:“我们的力量很小很小,有很多事情都是很无奈的,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没有父爱也就算了,我也可以长大成人。更重要的是,我是为我的母亲感到不平啊!我那可怜的母亲,是她一个人把我们七个孩子含辛茹苦地一个个培养教育,成家立业。母亲心中的那道伤口是父亲一百句‘请原谅’都无法抹平的啊!” 虽然,我与友人只是在QQ里交流,我们并没有开视频,但我似乎看得到她那时激动的心情,她的眼睛里一定浸满了晶莹的泪花。隐藏在她心中的苦涩啊,是我们这些正常家庭的孩子永远都无法感受到的。那天,我的语言枯竭了,面对冰冷的电脑屏幕,我已不知道如何再去劝说她。 今年暑期,友人带着她年迈的母亲去观光旅游了,她们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老母亲一路上都在埋怨友人浪费人民币。友人的这一举动,我是十分理解的。她深深知道这个世界亏欠母亲的太多了,可是做为儿女,即使百般的孝敬,也补偿不回那些像流水一样的时光。一个三十几岁就让丈夫抛弃的女人,只能在黑夜里偷偷地把泪水往肚子里咽。她必须擦干眼泪坚强起来,她必须挺起笔直的脊梁,她要为她的儿女撑起一片自由的温暖的蓝天。她要让她的儿女们个个都知道,只要有母亲在,天就塌不下来;只要有母亲在,家就在,她们就会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去读书,去工作,将来成家立业。 其实,友人知道,她的母亲一辈子都在望穿秋水,她时刻都在等,等那个七个孩子的亲生父亲,等那个她深爱的男人有一天能够回心转意,回到她的身边来。 二十六年过去了,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个世界,不会因一个女人的不幸而停止不前。一切都可以过去,悲伤会过去,苦难会过去。 如今,友人的母亲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她等来了孝顺的儿女,等来了丰富的物质生活,等来了幸福的晚年。在别人看来,现在的她真的什么都不缺了,老人家不需再等了。但是,深爱她的儿女们知道:唯有那些流走的时光,是谁也不能补偿给她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