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望州岗上（9）

九、我自一口真气足

望州岗不过就是宜昌的进城要道之一，所以在冷兵器时代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后来，成了宜保公路的一部分，那些骑着骡子、带着力夫的商人一翻过这道岗，就知道离西陵峡口的峡州城不远了；抗战期间，溃败的国军根本就没想过在这里阻击日军，而是一口气退到南津关、三游洞再说；解放战争中的解放大军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遭遇到国军正规部队的顽强抵抗，以至于这一带成为解放宜昌牺牲人数最多的地方。

不过，还是葛洲坝工程改变了望州岗的命运，因为属于工区，除了公路被拓宽、铁路也从此路过，昔日荒凉的小村庄，先是变成了漫山遍野的芦席工棚，再变成了红砖青瓦的筒子楼，再变成了鳞次栉比的多层建筑，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水木新城和那么多拔地而起的各种高层建筑。如果站在那些建于山顶的塔楼上，就会想起那个台湾大嘴巴的张惠妹唱的那首充满激情的歌：“我站在高岗上远处望，那一片绿波海茫茫；你站在高岗上向下望，是谁在对你声声唱？”

找一个春天的日子去爬望州岗，有些稀薄的阳光，也有些热意，身上还出了一点汗，不经意之间天上就落了一些稀稀落落的雨点，就有些女人在大呼小叫，就有个年轻的女人从楼上跑下来收晾在外面的床单。踮着脚、抬起手的时候，就把自己白花花的肚皮露出来了，就有一个蹲在地下修自行车的男人嘻嘻的笑着，用宜昌话说“看了个划得来（注：便宜）”。一个高、一个低，男人的眼睛就很容易看到女人的衣服里面的那些耸动的东西。女人就羞红了脸，嘴里却不饶人，一边用丹江话说“有本事跟着我上楼去让你看个够。”一边却用收起来的床单把自己的胸部遮的严严实实的，不让人偷窥了。

那个被人看了划得来的女人径自上楼去了，男人并没有跟着上去，依然蹲在地上很熟练的紧着车轮的钢丝；继续向山上走，就可以看见一个老太婆钻进路边的一个垃圾箱里去了，把每一个盛着垃圾的塑料袋都打开检查一遍，忙乎了半天，也只是得到了一个饮料瓶，钻出来的时候，头在垃圾箱上碰了一下，她一边哎呀的叫着痛，一边望着我爬到了山顶。

望州岗的山顶最前方是一所学校，围墙高耸、铁门紧闭，有些琅琅的读书声传出来，倒有些文化氛围。山上的一边是一排排的多层住宅楼，一模一样的很显单调，大多都是关门闭户的，也有些冷清，另一边则是高矮不等、大小各异的农家小楼，这些年来不断的有机会到这里，也就看见了这些农舍是如何从土砖房变成两层小楼，再变成五六层高的大楼的。

僻静之处有些当地的农民聚在一起在打麻将和斗地主，情绪很高，看见我这个外人也懒得理睬，转到那些大楼的后面，就是一个斜坡，坡下是铁路线，对面坡上就是车水马龙的夜明珠路望州岗路段。不过大楼背后的斜坡上垃圾狼藉，那些用过了的套套数量之多令人吃惊，想起这里家家开旅馆，距离三峡大学又很近，又是一个三不管之处，也就可以理解了。

站在望州岗上，不知为什么会想起金庸先生在《倚天屠龙记》里杜撰的《九阳真经》的口诀：“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这就有些修身养性的意思了。“他强任他强”和“他横任他横”，都是任凭风浪起，我自岿然不动，就是知道“清风拂山岗”和“明月照大江”都在于“我自一口真气足”。人应该是这样，望州岗也应该是这样。（2015年12月24日圣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