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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结婚时——记几位老上海的结婚宴席

 静雅轩345 2019-02-22


婚礼是甜美爱情的见证!婚礼是幸福的,婚礼是感人的,当然,婚礼也是“有趣”的、“特别”的!说起婚宴,想必每个人都能说出一些趣事轶闻。

今天我们刊发的是原载于由上海通志馆编的《上海滩》丛书《年味乡愁》中由敏华先生撰写的《当年我结婚时……》一文,与大家共同回忆几个老上海们记忆中婚宴的趣事。


敏华


在上海,新人结婚就要到酒店办婚宴,如今已成惯例。节日期间,我在参加一次婚宴时看到,过去婚宴上常见的整鸡全鸭大蹄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海鲜、山珍、绿色食品。我们同桌的几位老同志都大为感慨,想起了各自过去的婚宴。

老覃指着布满桌面的菜肴说道:“要在30年前,再多一倍的菜也会所剩无几,当年我结婚时……”话题一开,同桌诸友皆有同感,纷纷说了各自当年的婚宴情况,颇为有趣,兹简录于后。


1

为一桌酒席作检讨


办事认真的老余1950年参加工作,195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是位搞工会工作的老干部。老余说起自己的婚宴,感慨万分……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上海


1961年的春节前夕,那时我已经27岁,在双方父母的催促下,终于选定了结婚的日期。

20世纪60年代初正逢国家困难时期,食品供应很紧张。我是党员干部,自然处处要带头。我原本不想办酒,可是双方父母不答应。想想结婚毕竟是人生一件大事,再讲丈人、丈母娘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就这么交给我做老婆了,连饭也不请他们吃一顿,有点讲不过去。我同双方父母协商后,决定还是在家中办一桌酒,既是亲家见面团聚,又可以庆祝一下留个纪念。

那时,组织上分配一间8平方米的房子给我,但钥匙还没有拿到,这桌酒就放在我父亲那18平方米的房间里。

参加的人员为双方父母、新郎、新娘和兄弟、妹妹、一位老邻居,我又从单位里选了一位代表(实在是不敢邀请同事)——党支部组织委员。这桌喜酒一共有10个人参加。

弄堂里的老上海人(贺友直作品)


吃饭总要买菜,当时买菜凭每户一张菜卡定量供应,一桌再简单的酒席,凭一张菜卡定量供应的菜是办不成的,于是,父亲、丈人各自拿出菜卡支援我们。

最后,这桌婚宴就靠这3张小菜卡勉强办起来了。

那时请客可没有海鲜,都以肉为主菜。荤菜不够,又没有自由市场,我就骑着自行车满上海兜,好不容易在军工路上以黑市价买回一只6斤多重的猪后腿,这才保证了这桌婚宴的质量。

结婚喜宴在我母亲的一手操持下,办得很顺当。3张小菜卡(每张菜卡只能买1只鸡或鸭,不能重复)买到的鸡、鸭、鱼,本是3户人家的年货。这餐婚宴吃掉了3户人家过年的荤菜。

在一声声祝福、道谢声中,我送走了精心挑选的单位代表。这位代表来的时候还送了一对枕头套作为贺礼。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上班了。每年春节,是工会干部最忙碌的时候,我们的新婚蜜月是在繁忙的工作中度过的。

几天后,党支部过组织生活。应邀参加我婚宴的组织委员发言说:小余到黑市上买猪腿,在家中大吃大喝,影响很坏,要作深刻检讨。

老上海人婚宴上,猪肉是主菜


听到此言,我一下子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涨红了脸,不知如何应答。那个时代“上纲上线”,人人都会,自我批评、检讨检查也是家常便饭。下一次的组织生活上,我理所当然是态度诚恳地主动作了一番检讨。

好在与会人员大都办过婚宴或者吃过婚宴,也没有人再来难为我。但是,我永远忘不掉为了这桌婚宴作的检讨。


2

错把粉丝作鱼翅


老余的故事引来一番议论。原任某汽车厂总工程师的老路,拍了拍老余的肩膀说:老余,你根正苗红,作了检讨也就过关了。我的婚宴搞得是筋疲力尽啊……


我出身在资产阶级的家庭,那时天天想的是和剥削阶级划清界线,争取入团。党团支部天天有人来启发、教育、帮助我。好儿女志在四方,大学毕业时我一心想离开上海,离开那幢象征剥削的大花园洋房,参加祖国的工业建设。

1953年7月15日动工兴建、1956年7月15日建成的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是我国第一个五年计划的重点项目,也是我向往的工作地方。我要去,家里不同意。团支部支持我,我和家庭的关系一度很紧张。

学校的党支部书记是位老革命,有一次和我谈心,了解了我的苦闷之后,语重心长地说:“小路,只要能去一汽,适当让步,不违反原则,也是可以的。”

当时,我的女朋友是和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也愿意和我一起去一汽。最终,家里让步了,但有一个条件,必须结了婚才能离开上海。我是路家的长房长孙,婚礼要由家里做主操办。

起先团支部不同意这个方案,后来还是老支书亲自拍板同意,还和我一起详细商量了婚礼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老支书送了我一本山东革命老区生产的笔记本,为我写了“做无产阶级的接班人”9个字。

我比老余早2年,是1959年结婚的。婚宴设在国际饭店,整个二楼被包下来,亲戚、朋友来了数百位。

上海国际饭店


酒水的价格是每桌150元,这在当年可是个不小的数字,是一般人两三个月的工资啊。可是婚宴上也没什么吃的,司仪刚宣布婚礼开始,桌上的冷盘都见底了。

那天吃了些什么菜,我差不多都忘掉了,只记得有一盆粉丝烧肉丝,样子做得蛮好,显出国际饭店大厨的水平。来客中有很多老吃客以为是来了盆鱼翅,刚说了声“这个菜还像点样子”,可待到举筷把这只菜送到嘴里后才发觉上了当。

过去的规矩是要给长辈磕头的,我按照和老支书拟定的原则,至亲中凡不是地、富、反、坏“四类分子”的,才给他们磕头。就这样,一场婚宴下来,也不知道磕了多少头,弄得我是头昏眼花、四肢无力。

结婚喜糖


半个月后,我带着凭结婚证书买的那几斤喜糖,和新婚妻子如愿去了一汽,加入到我国的汽车工业行列中去了。


3

篝火边的军人婚


“老路,你这是豪华婚宴,我那婚宴可简单多了,但肯定比你要热闹!”从小当兵搞科研的华大姐开了口……


我1957年参军,从上海到北京郊区,属国防科委七机部。不久,投入了人造卫星、导弹试制。那时的女兵可吃香了,哈军工那帮小子,一有空准围着我们转。我那老头子就是当年哈军工的高材生,聂帅都夸过他。

我们谈了5年恋爱,其实也就是到广场上看个露天电影、到北海搞个活动什么的。首长似乎比我们更急,下了命令:该结婚了。

露天电影


婚房设在哪儿?我说到咱四院来,我的房间在三楼,亮堂;他说到他们七院,他的房子大。后来,首长说:别争了,将军楼下有一间20平方米的房间,你们先住着,都老大不小了,还吵个啥呀!

结婚那天,四院的女兵弄了几辆自行车,把我的铺盖卷和她们送的锅、碗、毛巾、毯子等,连我一起送了过去。当女兵正在打扫卫生布置新房时,男兵来了。七院的男兵厉害,搞了辆三轮,把他的床也拖来了。进了新房,男兵说,这一张单人床怎么睡?咱再跑一趟,把小华的床也拖来吧!我们的新婚床就是这两张单人床拼起来的。

四院、七院的事务长早就商量好了,婚宴两家合办,其实就是两个单位大聚餐而已。那时,我们每人每月有1斤鸡蛋作为特供,这一天每人拿出半斤,等于每人吃上5个鸡蛋;还有两大锅猪肉炖粉条、白菜炒黄瓜。七院一位刚从南方探亲回来的战友送来两个西红柿,祝福我们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感动得我差点掉眼泪。

那天晚上,女兵们拿出自己珍藏的小零食,男兵们取出各种酒瓶子,在山岗上架起木柴、树枝烧起火堆,熊熊燃起的篝火为我们证婚。小伙子、姑娘们吹、拉、弹、唱,热闹了半夜。当然也为未婚的兵哥兵妹们创造了一个交流情感的良机。

子夜时分,指导员和事务长挑着担子来,说:“婚宴到此结束,每人一个窝头,不要忘了站岗放哨!”

熊熊燃起的篝火


这老兄是在开玩笑,说咱新婚之夜要加强警卫,新房门口要派双岗,你说逗不逗!


4

假领导视察婚宴


挑起这个话题的老覃笑着说:我结婚比较迟,是20世纪80年代初。

那时还是什么都要票,但供应情况好多了,物价也很便宜。

上世纪80年代的上海街头


为了办婚宴,我在上海跑了很多酒店,似乎都不称心。有一位当警察的朋友告诉我,国际海员俱乐部(原来的苏联领事馆,现在的俄罗斯领事馆,“文革”中改为涉外饭店)不错。

我便在四位交警(那时所有警察和军人的服饰都一样)朋友的陪同下,先到国际海员俱乐部去看一看。我们进大门时,门卫曾想阻挡,当看见我的朋友都是一身四个兜的军服时,就客气地把我们迎了进来。我觉得这里环境不错,装潢豪华、整洁,比沪上一般酒店档次高了许多。

不一会儿,门卫领着一位领导模样的人来了,他用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这里的安全保卫是一流的,您放心好了。”

国际海员俱乐部旧貌


他一定以为身着便装的我是这四位警察的头儿了,是到此来检查工作的。

我心里暗暗好笑,灵机一动,说要到厨房看一看。他立马叫来厨师长,在去厨房的路上介绍道:这里食品新鲜、卫生,厨师都是从大饭店、外轮上调来的,中餐、西餐都是国家一流水平,餐饮质量是目前上海最好的等。这一路上我只能装作一本正经,不时还要指出些不足之处,比如冰箱门上有点油腻,他们马上就让人擦得干干净净。临走时,我还表了个态:整体不错,好好干!

我们刚走出国际海员俱乐部,憋了很久的5个人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小王揍了我一拳:“小覃,你新郎官还没当成,倒先做了回首长,检查起工作来了!”

就这样,我决定把婚宴定在国际海员俱乐部了。当时,一桌酒水的价格是人民币50元,当然,那每桌需要的5张侨汇券(这侨汇券是供侨胞购买紧俏商品用的,而且商品价格便宜)在朋友帮助下给免掉了。

侨汇券


国际海员俱乐部管得很严,赴婚宴的来宾要凭证进入。所以参加婚宴的人员要统计准确,每人一证,没有证就进不了宴会厅、吃不上酒水了。

这次婚宴菜肴的确不错,虽然每道菜的量很大,但一上桌还是一扫而光。由于厨师手艺高超,使来宾食欲大开。我的一位姨父,是个美食家,他告诉我,已有十多年没有吃到这么好的菜了。过后,他再去国际海员俱乐部,事先预定了一道绿豆芽塞肉的菜,厨师竟然真的烧出来让他吃了。这着实让他兴奋了好多天。

那时,办酒水的人家都会带上大大小小的钢精锅,把剩菜带国家。我们同样如此,还发动一些亲朋也带了锅子去。遗憾的是,我让他们失望了,婚宴上的菜肴已所剩无几,白白地带了一堆钢精锅子。


亲爱的老年朋友们,

看了这几个老上海人的婚宴故事,

不知有没有勾起你往日的一丝回忆?

当年你办婚宴时,

想必也有一些难忘、有趣的故事吧?

不妨打开话匣子,

来源:老友新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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