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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别塔手记(一)

 aladdinzh 2019-02-23
巴别塔手记(一)
翻书的一点随感。
通识类
1. 必读书有三种:一种是通识类的。特别是文、史、哲、宗教、艺术、心理、社会学,缺了哪方面的基础知识,就相当于木桶的最短板。第二类是典籍类的。例如两希文明、圣经等几大宗教经典,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得读,因为后世的智慧是在此基础上搭建起来的。例如莎翁戏剧,不了解希腊神话和圣经,很难读透;像陀翁探讨的问题,没有宗教的背景,根本不了解他是从何谈起。哲学就更不用说了,正所谓“哲学就是哲学史”,是一代一代搭建起来的。读书没有顺序,是最吃亏的。第三类是“属于个人的元典”。前两类你可能不喜欢,但是非读不可。第三类则是自己喜欢,并且不读不快、常读常新。前两类以及其他更多的书,都是在为其作注释。


2. 关于我所谓的“元典”:一些书只是对已有知识的一个强化或者注解,看了其实意义不大,至少是性价比不高。重要的是找到对自己人生最有意义的那几本(可以称之为“元典”),然后不断用其他书(可以称之为“佐证”)印证或者深化它。(1)宏观地讲,每个人的“元典”是不同的,不可人云亦云、人读亦读。对别人有启发的不一定对你有启发。


然而具体到一个人而言,他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元典”,然后再读书,才能事半功倍。(2)一个人的“元典”具有不可替代性,而“佐证”则可以看这本,也可以看那本。就好比一个论点,可以用这个论据证明,也可以用那个论据证明。(3)有的人很早就找到自己的“元典”,固守着它,然后从“佐证”中汲取养分滋养它。有的人则一辈子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元典”,于是看的书再多,也只是一盘散沙。


3. 不应把哲学仅仅视为哲学家史,而应视为唤起单凭自己能力无法想到的他种可能性的启发。


4. 客观现实的确存在,但是:(1)我们的观察是带着先见和价值观的;(2)这种观察本身就是新的客观现实。以此往复。


5. 在有的文明中,制像的目的是将死者的灵魂附着其上,从而使民众相信其并未死去(在埃及,雕刻家一词的本义就是“使人生存的人”),因此其制像就以逼真为要;而在禁止偶像崇拜的文明中,制像就不再关心形象是否逼真,而只是记录一些事件。文明的差异,是艺术差异的一个重要因素。


6. 为什么有了这么高像素的相机,我们还需要绘画?这就跟为什么我们已经可以充分地从互联网上获取光怪陆离的事实,但是我们还是喜欢看看小说(fiction)一样。因为有一种虚构,是比真实更真实,它是透过虚构的表面,来更加准确和凝炼地反映真实的内在。再如埃及的绘画,完全不合肉眼观察到的实物比例,但是其出发点和目的就一个:要比所观察到的更多地、更清楚地反映事物。


7. 我们了解别人的观点,是为了检验和约束自己的偏见。所以,与相同知识背景、持相同观点的人谈话,是没有价值或者价值甚微的。


8. 庸俗辩证法的毒害,不在于说得不对,而在于阻止你思考。在这一点上,它与心灵鸡汤一样。


9. 麦克卢汉说:“一种媒介所传递的内容,实际上即是另一种媒介。例如,用一张照片来描述一个男人吃苹果(味觉)。”


10. 没有被设计的事实是凌乱而无意义的。而设计的过程中,事实一定程度上被操控。于是,我们离事实遥遥无期。


11. 一个疑问:“古人书写方式那么困难,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要简化汉字,而到了近代才提出来成为一个问题呢?”仔细看看,简化字古代就有的,甚至有些汉字还经历了从简到繁的“繁体化”过程(因为所承载的意义增加,只好将其繁体化以作为新字,例如“舍”是本字,后来才发展出了带提手旁的繁体化了的舍)。汉魏时期的民间就已经有了很多简化字。近代的汉字简化方案,一定程度上不是在造新字,而是在既有的两种写法中选择较为简便的一种。


一些人把汉字的简体化赋予了太多的含义,扣上割裂历史、背叛传统的帽子,其实大可不必。汉字的演变已经经过了多少轮回,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繁体字根本就不是所期待的那种象形的、能表达很多图像和感情的原始文字。文字仅仅是一个符号,约定俗成即可,没有必要非从一个鸡蛋上推测生这个蛋的母鸡品种和长相。不管原始文字,还是演变后的文字,它的帮助(或者扭曲)人类沟通的功能是一样的,没有优劣之分。


12. 真理就像箭靶一样,你想射中它并不是很难,闭着眼睛说不定也能蒙上(每个人都能说出几句至理名言来),但是你想射中红心(掌握真理)却不是那末容易,因为这需要你首先对箭靶的整个轮廓有一个清晰的认识,然后还能准确地抓住核心和精要。


13. 为何元代的龙多为三爪,明代多为四爪,清代多为五爪?为何只有顺治朝的龙有“一身三现”的绘法?为何明中晚期的麒麟都是卧着的,而康熙朝的麒麟都是站着的?康熙朝的艺人就不能画几只卧着的麒麟吗?西方艺术、音乐上也都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正是因为有这个规律可循,所以才好判断一件古董是属于哪个时代的。对此,一种解释是:这就是时代精神、集体意识。对“时代精神”的归纳,是一种粗疏的技能;而对“时代精神”的把握,则是一种伟大的智慧。


14. 如今的艺术和技术形式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是不断地追求写实:相机的像素越来越高,电影引入宽屏幕让人看到越来越多……另一个是不断地远离写实:表现主义、抽象派……然而这两个极端都有共同的目标,都宣称自己更接近真实。后者是害怕受众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于是把加工好了的(但是是根据自己的观念加工的)真实交给你。前者则认为要原原本本地(其实也是经过选择地)把事实端在受众面前,告诉你这就是真实。


15. “三仙归洞”这个魔术给我的一点启示:预测是基于对当下已有事实的认识进行,针对的却是未来发生的事件。预测与未来事件的发生之间有一个时间差,这个时间差不受你的预测结果所控制,也就是说这个时间差内发生的事情无法在你的预测范围内,当然也就可能被施术者所控制。  


“三仙归洞”要你先判断(也即预测),然后施术者在你预测的基础上,对事实加以改变,从而使未来事件符合(或者不符合)你的预测。大多互动型魔术均如此。


此即预测本身对未来事件之发生的干扰。类似的干扰,比如:我们都预测A路线不堵车,于是都选择A路线出行,反而导致A路线拥堵。再如:所谓的“权威专家”预测某支股票会上涨,于是我们基于对专家的信赖就都去买这支股票,导致这支股票果然上涨。又如:所谓“灵验”的算卦也是如此:算卦的人预测你会成功,于是你信心百倍,斗志昂扬,最后果然成功;算卦的人预测你将会生重病,于是你心情积郁,最后果然导致生病。


当然,我们也可以尝试自己控制该时间差内发生的变化,这就是《易》这些东方典籍的要旨。


16. 今天和朋友谈到贡布里希的《偏爱原始性》中的观点。古罗马时代哲学家西塞罗有这样一段格言:“最能愉悦和最能打动我们感官的东西,恰恰也是我们很快感到厌恶而疏远的东西,这是为什么,很难说清楚。一般说来,新的图画在美和色彩的多样性方面与古画相比,显得更加光彩夺目,一开始会迷住我们的视觉,但是这种愉悦不能持久,而古画的粗朴和古拙却仍然吸引我们。” 贡布里希把西塞罗提及的这种心理现象称为“西塞罗定律”(Cicero’s Law),如果人们沉迷于天生的趋向和欲望,最初的满足感就不仅会终止,而且会彻底变成厌恶。


我个人的一点理解:原始的东西,不是胜在完美,而是胜在纯粹的情感的投入。原始艺术就两个目的:一是实用的目的,二是敬神的目的(其实也是实用),也就是有明显的目的性,不是为艺术而艺术。在创作一个作品时,所有的用力都会朝着这个目的去,而不会多加额外的笔墨。这种目的性是纯粹的;这种纯粹性及其所展示的魅力,是后世专门作为一个门类的、追求完美的艺术所不可比拟的。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小孩画画,虽然画得不像,但是它是纯粹的,孩子就是用他所掌握的全部技能,来展现他所要描绘的对象。所以,我们看到一个成人画得歪歪扭扭不会赞扬他,而看到一个小孩这样画则可能很惊叹,这不是赞叹他小小年纪就会画画,而是赞叹他的纯粹。


17. 吸收知识,是一种累积增进的过程,40岁肯定要比30岁的知识多一些;但释放知识,则不一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精进,40岁的作品不一定就比30岁的更好;下一部作品也不一定比上一部作品更好。有的人,在中年时候写出了最好的作品,达到名声的顶峰,这样的人的后半生,一定活得很痛苦,因为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超越自己。他宣称每一部新出的作品都是自己最好的作品,但是内心当中并不这样认为。他开始谋求一种转型,甚至否定自己之前的作品,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突破。但是在新的领域,他可能只是一个“生手”。这就是我们会看到一些人在晚期风格发生突变,而我们又看不出来好在哪里的原因。

典籍类
1. 左传《晋灵公不君》这篇,写得实在是好。短短几段中,包含巨大的信息量,值得反复咀嚼。例如:1.灵公派杀手杀赵盾,杀手说:“杀百姓的靠山,是不忠;不执行君主的命令,是不信。”他并不是说不执行君主命令是“不忠”,而说这是“不信”。这点与我们通常看到的忠君思想有很大差别。也很有助于我们理解“忠诚”和“信义”的关系。2.人在心灵上最大的困惑就是“身份认同”。臣子对昏君只能谏不能杀;但是如果臣子越出国界,则就不再是臣子,则杀君无罪。

2. 左传《祁奚荐贤》:如何能与一个志趣脾气不相投的人共事乃至举荐、提拔他?设身处地地想,这件事太难了,至少是两重难:第一重难是“认为你所讨厌的人是有能力的”;第二重难是“愿意举荐你讨厌但确实有能力的这个人。”党同伐异在一定程度上是人的一种劣根性,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我们肯定不愿意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是,大视野、大胸怀的人,为了一个更高的利益(在祁奚这里,就是为了晋国利益),就可以做到这一点。当然,也有很多这样做但是翻了船,反而没落到好下场的,因为对方得势之后,未必会有同样的大胸怀。为了防止这种“反扑”,祁奚式的人物也就越来越罕见了。

3. 老子7章:圣人效仿天地,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以舍为得。这也正是老子被诟病为一种“诡诈之术”的地方。天地和圣人的这种运作,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不为自己?是不是一种自私的表现?我们的一些宣传中也有这个问题,例如“没有大我,哪有小我”这句话,到底是要告诉大家应当追求大我还是小我?为大我服务,是不是仅仅是实现小我的一种手段?在宗教中,这个不成问题,因为人神之间的大小、先后是明确的;而在没有宗教情怀的文化中,除非干脆认可个人主义,否则这个问题是个理论上的和宣传上的难题。在后世对于老子的解读中,法家、兵家将其理解为诡诈之术加以运用;非常成功;但同时又有很多人说这是对老子的误解,因为老子一以贯之的“虚、静”的思想,怎么可能与“诡诈”相融合呢!当然,简单的处理方式就是认为:“为大家也是为我自己,两者可兼得。”但实际上,正是这种庸俗辩证法,阻止了人类的沉思。老子的思想,有超越这两种庸俗化理解的地方。

4. 老子9章:阅读本章,要搞清楚老子与其他几种观点的关系:(1)与“差不多”主义的关系。“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是不是做事不要做太好,不要追求一流,差不多就行了?我理解,老子的观点主要是针对人的欲望,要克制自己的欲望,使之顺应规律,而不是不追求完美。事实上,时刻要注意保持与道的契合,这本身就是一种完美主义。追求完美,但是不能贪恋、倨傲。(2)与积极进取的关系。如果“不能守”“遗咎”,那么我们还有必要追求金玉和富贵吗?老子如果是这个意思,那就谈不上“功遂”了,也就不用说“功遂身退”的话了。(3)与“退隐”的关系。“功遂身退”中的“退”不是退隐,而是功遂而不居功、功遂而不自有。从历史上看,有多少人功遂之后想要乞求退隐而不可得!因为就跟打通关游戏一样,随着你的强大,你所面临的对手也是不断换成更强大的对手。这时候你要收手,分分钟就被人干死。所以纵然前面有更大的风险,也得硬着头皮往前走。之所以陷入这种困境,就是因为误读了“功遂身退”中的“退”字。

5. 老子17章:老子讲的这个道理,容易误解,而且不容易做到。(1)一种误解:有为才有位,什么都不干,凭什么让你当统治者?实际上,老子所说的“不知有之”,并不是说统治者什么都不干。首先,如果什么都不干,尸位素餐,那就直接到了“侮之”的程度了,算什么好的治理方式呢!其次,如果什么都不干,导致社会出于混乱之中,老百姓怎么会“不知有之”呢?老百姓当然知道有一个不干事的人啊!所以说,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让别人“不知有之”呢?那就需要像“水”一样柔软,虚静,你碰到它,不会感到它与你有什么生硬的对抗和相违。它始终都顺应着规律去走,并且也引导你按照规律去办事。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主人想睡觉,仆人就递个枕头。这种情况下,如果仆人什么都不干,主人当然能感觉到仆人的存在啊,主人还需要挣扎着向仆人发出指令“拿个枕头来”。而如果仆人观察到主人到了想睡觉的状态,顺应这种现状而递个枕头,主人自然而然就很舒服地睡着了,并且他也会说“我自然”。在这个例子中,仆人有所作为,但主人“不知有之”,并且说“我自然”。在这方面,服务一个人,和统治一个人的道理是一样的。(2)不易做到:人拥有权力之后,都有做事的冲动和欲望,想要烧几把火,想要一个好的“官声”。让当权者保持权力的歉抑,何其难矣!这种冲动的初衷不一定全都是坏的(损公肥私之类的),也可能完全是好的初衷,是想为老百姓多做点事,但是冲动之下如果不能把握规律,不能顺势而为,那就只能是“扰民”了。

6. 老子22章的“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需要结合8章的“夫唯不争,故无尤”,才能避免将其理解成一种权诈之术。

7. 读老子27章所谓“善行者无辙迹”有感:一是善行者行迹显得自然而然,不轻易被人察觉;二是善行者不会遭遇什么阻碍。陆地动物行走要留下脚印,最快的是猎豹,每小时可达120公里。海洋动物游动要留下短暂的水痕,最快的是旗鱼,每小时可达190公里;天空动物飞翔,留不下任何痕迹,最快的是尖尾雨燕,最快每小时352公里。从这个简单的数据就可以看出“善行者无辙迹”。“辙迹”就是你在做一件事情时,克服阻力所留下的痕迹。这个痕迹越明显,说明克服阻力所耗费的精力越大。依循道的法则,善于“顺势而为”“借势而为”的人,不愿、不会、也不必留下什么痕迹。
文学类
1. 西方文学是以神话和宗教为起源的,甚至文学本身就是从神话和宗教中发展出来的。而中国文学则不具有这样的特征。所以,读西方文学,非从两希文明读起不可,否则,不仅理解不了《失乐园》《神曲》这样的宗教题材文学作品,甚至也很难得莎士比亚戏剧之精妙,甚至《老人与海》这样的现代作品也将被视为平淡无奇,更不用说《尤利西斯》这种充满神话与宗教隐喻的作品了。而阅读中国文学,则不需要这种循序渐进,而是完全可以挑自己喜欢的作者去读而不会有太大的障碍。即使有些神话和宗教成分(例如莫言的《生死疲劳》),凭借作者的寥寥数语介绍,就可以完全读懂,不必回到典籍中寻找其根基。

2. 今天微信圈里传一篇帖子“李泽厚:苏轼的文艺成就并不太高,何以影响力这么大?”有的朋友提出了质疑。正好今天也看到钱穆先生的一个说法“杜甫的诗不超脱,却是人生实用的,故其境界比庄子为高,庄子只是一位哲学家;陶渊明与屈原相比,陶为人退隐而不合作,故屈原、杜甫可说是已达到中国文学的最高境界,而庄子、陶渊明则较次。”对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理解的:(1)所谓的“不太高”,肯定不是跟一般人相比的,甚至不是跟一般的高手相比的。而是在一流的高手中的一个比较。(2)都是一流高手,怎么分高下呢?那就要看评论者是谁、评论者自己一贯的主张如何了。钱穆是真儒家,所以他当然认为庄子、陶渊明这种偏退隐、飘渺的思想,与他不合了。当然,他也不是很看好司马相如这种围在帝王身边,但对国家没有实质贡献的帮闲文学。真儒家推崇的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热忱。

人们往往崇尚偏极端的人或思想,因为其将一种风格推到极致,说出了你有所感觉但没有想清楚、或者想清楚了但不能做到的事。屈、杜是一个极端,陶、李又是另一个极端。苏轼没有走到上述这种极端,我想这是李泽厚作此评价的原因。当然,也可以说他是另一种极端,就是左右摇摆的、矛盾的极端,大多数人(士子)处在这个领域,所以他们觉得苏轼更亲切。

3. 描摹一个人物形象更难,还是捏造一个人物形象更难?答案应当是后者。拉斐尔画《伽拉特亚》,有人问他从哪里找来这么美丽的模特,他回答并没有模仿任一个具体的模特,而只是遵循心中已经有的某个理念。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忠实地为自然写照,而是在创造和“改良”自然,但是同时又让人们觉得这种“改良后的自然”是真实的、唤醒了他们无法描述、但又存于内心的美的认识。小说家也是一样,捏造一个人物很简单,但是你要捏造一个让人觉得真实的人物,就很难了。陀翁笔下的阿辽沙(《卡拉马佐夫兄弟》)、梅什金(《白痴》),是被纯粹化了(神化了的)的人物,甚至就是基督本人,现实中绝对没有这样的人物。但他就是那么真实、那么动人。这就是大师,这就是旷世奇才,他们看到了肉眼凡胎所看不到的自然和真实,并展现给大家。

正好看到拉斐尔的墓志:“此乃拉斐尔之墓,自然之母当其在世时,深恐被其征服;当其谢世后,又恐随之云亡。”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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