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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记忆中的“红色”岁月

 笛子8vxrvb7uaz 2019-02-24

童年记忆中的“
红色
”岁月

作者▏莲子

不知怎么回事,我这人记事有点早,三岁前的事情还能模模糊糊地记得,三岁后的事就记得更清楚了。

文革开始时我正好三岁,记得我家有时也火药味十足,我的大伯是“产业军”的,小姑却是“红卫东”的,他们一回家就脸红脖子粗争锋相对地辩论,有一次小姑气得饭都没吃就冲气走了,弄得我有点害怕他们回来。

童年记忆最深的是1968年(?),成都市武斗正酣,几派不同观点的群众组织打了个一团糟。当时我家住在九眼桥面附近的莲花村,而我父母那会儿都不在成都。

文革中的武斗有点可怕,川大附近的枪声通宵达旦,我们祖孙三人不敢关灯睡觉,耳边听着吓人的枪声,眼睛看着大花床上面档板那些雕花图案映在蚊帐上,迷迷糊糊中觉得那些图案在动,变成一些说不出来的妖魔鬼怪。

我的小神经衰弱也许就在那时落下的,虽然那年我只有五岁。

奶奶曾经打算带我们姐妹到乡下亲戚家躲避,可是那时火车不能正点运行,下午的火车票到晚上九点也走不了。

我们冒着满城的枪声,三婆孙坐人家拉烽窝煤的架架车逃到城里小红土地庙的亲戚家睡了一夜门板床。第二天不顾亲戚的挽留,奶奶毅然带着我们姐妹要回莲花村,老人家想通了,全国都在武斗,外面也是一片乱哄哄,“回去,死也要死在家里!”我们坐着三轮车绕盐市口、东大街、牛市口回莲花村,路过海椒市时看见路边有卖捆捆柴的,奶奶买了两捆,记得她还说道:“安心回去住,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土窝!”我们又回到莲花村。

后来总算听不到武斗枪声了,我爸也回来了。大人们见了面都在摆单位上那些武斗中打死打伤人的事。

我的小姑爹有个才十七岁的妹妹,武斗中脸颊被子弹从左面打穿到右面,两边脸上都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洞!作为大哥的小姑爹带她到上海去治疗,但后来那个妹妹还是终生脸颊上都带着弹痕。

不久又开始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了,好多大哥哥大姐姐戴着大红花上了花汽车,那花汽车好漂亮呵,可明明是一派锣鼓喧天的欢乐景象,送行的大人们却有好多都哭得伤伤心心的。

真怪!

虽然不打武斗了,可居民上特别爱开会,目不识丁的奶奶天天自带小板凳领着我们姐妹到居委会去开会。记得开会的时候主席台上挂着毛主席像,下面总有两个小学生端端正正地站着,每人的一只小手还拿着一本“红宝书”放在心口上,但凡能站在主席像下手持红宝书给主席站岗的小孩子,样子都神气极了。其实那阵我也挺向往的,只是我太小了没那个资格。

多年后我问奶奶,居民上把婆婆妈妈们组织起来开了那么多会,究竟学了些啥子?我奶奶懵懵懂懂地说,晓得的呵,记不倒啰!就记得那时候你爸经常抱怨回家来吃不成饭!

对开会的内容我倒还有一点点印象,川南有个32111钻井队的事迹知道吧,就是有一回开会时念报纸时记到的。那次开完会回家,我多神气地对小姑说:“今天开会,讲的32111!”

没多久好象是九大召开,院坝头的姐姐们用厚实的红色塑料膜剪了好多塑料葵花,葵花中间还镶嵌一枚亮晶晶红艳艳的毛主席像章。

大姐姐们穿着绿军装手持红葵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好神气!有的姐姐们还把在学校里排练的节目拿到院坝头载歌载舞:“……你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们有多少知心的话儿要对你讲,我们有多少知心的歌儿要对你唱,千万颗红心向着北京,千万张笑脸迎着红太阳……”

她们的歌舞显得无比专注并且激情饱满,成年后我看到“虔诚”这两个字时,就想起她们那次的歌舞。另外一首歌有点好听,到现在我还记得:“长江滚滚向东方,葵花朵朵向太阳,满怀激情迎九大……”听说大姐姐们的排练是要给明天又一批要坐花汽车的知青们看的。

记得我站在门口认真地看着大姐姐们的表演,那时有一种错觉,好象连空气都是红色的。家里的大人们开玩笑地问我:“你长大了干啥子呢?是不是也要坐花汽车?”我想了一下,花汽车好看是好看,可是只坐一天,听大人们说从花汽车上下来就要当一辈子农民,那我还是不得干呵!于是我踌躇满志地回答:“卖蜂窝煤奏奏!”其实我说的是蜂窝煤塞子,大人们笑了个前仰后合。我不以为然地一瞪眼,这有啥子好笑的嘛,以我这五岁多小娃娃的阅历,能见到的职业就是卖蜂窝塞子的,卖灯草的,卖铜油石灰的,和小菜粑豌豆的。我对蜂窝煤塞子比较感兴趣,因为这东西可以玩。

现在想起来,我要是在这种“红色岁月”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将来是个酷爱爬格子的人,我会咋个回答?——

“长大了我要当作家!”那好扎劲呵!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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