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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伴侶「小人書」\鍾亦

 youxianlaozhe 2019-02-24

  圖:被俗稱為「小人書」的連環畫伴隨了一代人的童年生活\作者供圖

  我們這一代人比不得如今年輕的一輩,且不說各項自幼培養起來的興趣愛好,單說娛樂活動就是一代更比一代豐富。同齡的或許愛登山,或者喜跳舞,相比之下,我平時還沒什麼娛樂活動,有時間就拿來讀書或者看看影視節目。以至於如今,我也很難說清究竟從何時起喜歡看印在紙上文字,不過現在倒是慶幸早早養成這愛好,否則真不知該人生漫漫長路,還靠什麼來做精神食糧。

  但如果認真探究,我童年時候看過的那些連環畫,或許可以看做讀書的起點。連環畫,那會兒也叫「小人書」。四十多年前,我能夠獲取它的途徑無非三條:家人買;小夥伴借;書攤上看。

  在日漸模糊的記憶裏,童年生活中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每天正午,爺爺從單位回家吃飯時,都會給我帶根冰棍──那顯然是在烈日炎炎的夏季。他會用大手帕包着冰棍,掛在老舊的自行車把手上。偶爾,冰棍會換成一本連環畫。

  爺爺給我買的連環畫,內容上他是不大講究的,我想,大約當時是看着封面買的吧。既包括古典的《三打白骨精》,也包括反映工人風貌的《沸騰的群山》,大多是由人手繪出來的。後來開始大量出現從電影轉換的連環畫,多是當時受歡迎的「反特」題材,《黑三角》、《鬥鯊》、《東港諜影》等等。

  年幼的我覺得它們真好看。坐在大雜院的小櫈子上,往往能反覆看一下午。陽光從西屋門口移到東屋門口,下班的人們開始在屋門口的蜂窩煤爐上做飯。那種樂趣比吃冰棍來得持久。

  小夥伴之間借書的記憶不多,大約當時的孩子都太過寶貝自己的「小人書」吧,捨得外借出去的基本上都得是死黨密友。

  記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小人書」都是在當時我巷口的那個小書攤看到的。

  那個小書攤的攤主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連環畫都放在書架上,書架大約是他自己定做的,可以合起來帶走,打開以後,那些書花花綠綠的封皮能看得一清二楚。小攤周圍放滿小板櫈,硬硬的,坐上去不舒服。那時,看一本「小人書」要收兩分錢,但如果拿下來只翻了幾頁,覺得不對口味,是可以免費調換一次的。這規定倒還挺合理。

  那時每當自己有了一兩枚分幣的時候,我往往就站在書架前,一邊摩挲着口袋裏那枚硬幣,一邊認真研究封面上那些書名。那認真勁兒,比如今在書店裏挑選書不知嚴肅多少倍。一旦拿起書坐下,我就完全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往往一本書看一遍不夠,還得從頭再看一遍,有時我都能感覺到我這痴迷勁兒惹得那攤主頗為不滿呢──估計是怕書被我翻舊了就不好賣了吧。

  這樣的歲月,一直持續到我小學五年級時,家裏人買來了《西遊記》,不是連環畫,而是中國古典文學叢書裏的那套。以此為標誌,我告別了連環畫,而到那時為止,我的「小人書」已經可以裝滿兩個不小的紙箱了。

  再後來,上了高中,因為搬家等人生中的顛沛流離,隨身沒法帶太多書,那些「小人書」就顯得更加沒有價值,以至於在一次清理時,連紙箱子帶書都給了沿街收廢品的人。我到現在都記得,那是個陰天,我站在老院門口,因為剛下過雨,腳下還有些泥。我看着那個收廢品的老人家將我裝着連環畫的紙箱隨意丟在破爛的架子車上,竟沒有意識到,一段特殊的時光從此離我而去。

  不久以後,老院子也被拆除,就好像它從沒出現在那裏一樣。在那裏上演過的人與事,也隨風而逝,蕩然無存。

  村上春樹在小說《且聽風吟》裏寫過一句,「曾經以為走不出的日子,現在都回不去了。」

  我讀的時候並不以為然,很久以後才明白這就是人生無奈最直接的表達之意。

  隨着我那兩箱「小人書」的離去,我的童年和那些關於童年的記憶也早已隨風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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