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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失乐园,是村上春树式的浪漫,还是年青世代的绝望反抗?

 昵称37263053 2019-02-26

今天要说的电影《燃烧》,改编自作家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烧谷仓》。

 

电影不单充斥着村上独有的虚无感,整个故事的架构亦是村上爱用的结构——一位颓废且被强烈无力感笼罩的男子钟秀,因一直无法适应机械式的工作生活,因此退役后一直只在偏远的家乡打理近乎荒废的农场,有时靠接送货工作维持生计。

 

他的父亲是个暴烈的人,从不与人为善,甚至多次因醉酒闹事、打人而入狱。而他的生母在他年幼时便离家出走,从此失联。

 

在这个扭曲且破碎的城市中存在着众多破碎了的灵魂,他是其中之一。


他活着却与死去没有分别,一切都没有意义,活着也只是等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反正也没有人关心,反正所谓的关心,其实也不过是质疑的另一种面貌。

 

直至他遇上美丽、跳脱、渴望自由的同乡海美。他们很快就发生了性关系,没有确立任何关系下的性。

 

他爱她,却从没说出口,也没有任何承诺,最显然的爱在于他在她去非洲流浪时,每天去她的家为她喂猫。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寂寞所以才被彼此吸引?


又或是因为他们在人海中遇上了最相似的灵魂?现实却是这些话对于两个最底层的人而言也只是奢侈的浪漫。

 

一个钟秀这样的男子与一个拖欠信用卡债务的女子可以建构一个怎样的未来呢?


要求他们为爱而发奋工作,然后建构一个宜家式的家,再生几个小孩吗?真的每个人都可以过上中产式的家庭生活?

可惜,现实不是琼瑶编的剧。

 

透过电影里的背景独白,导演告诉我们,在这个失业率极高的城市,在这个进一步分化阶级、种族、性别的世界中,连谈论爱都是奢侈。

 


海美说:我想消失,不是死亡,而是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地消失。

 

就是因为在这个城市找寻不了生存的意义,所以她远走非洲,探索「饥荒」背后的人生真谛。

 

然后她在非洲遇见了Ben。


Ben是个所有事彷彿都毫不费力,可以听着爵士乐煮意大利粉的高富帅男子。他没有工作,却过上中层的富裕生活。在他的人生中,有趣是最重要的事。

 

Ben的存在就似是海美与钟秀的对倒,彷似是一个完美的存在,过着最完满的生活。


然而,寻求快感的他内心同样有个填补不了的洞,让他冷酷暴烈——长大后的他再没流过一滴眼泪,更爱以烧毁温室寻找快感。

 

Ben说:韩国有许多这样的温室,就算突然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说完这句话的那个晚上,海美就此人间蒸发。

 

温室到底指的是甚么?是实体的温室,抑或是如海美一样活于低层、渴望得到自由的女子?电影一直没有好好交代。

 

但是,也许活在现代的我们都是温室中的孩子——上一辈会说我们都在温室中长大,因太过幸福而不知幸福为何物,亦是因此而不懂得珍惜。

 

我却认为我们都活在宛如温室的都市里,就像装饰品一样,被搁置在这里,但同样无法争取自我绽放的机会,就连枯萎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叫幸福吗?这样就是幸福吗?

 

生活在这个城市,我们真的可以脱离困局吗?拨开一切小确幸的虚幻表象后,我们的生活还剩下什么?

 

海美说:不能想着这里有橘子,而是要忘记这里没有橘子。

可是没有就是没有,不是吗?

 


相比于李沧东的《绿洲》、《密阳》等文学调性的前作,《燃烧》用一个悬疑故事包装,以女主角突然失踪来产生戏剧冲突,表达方式也比较接近观众,戏中人物的经历也比较平白,剧情设置却仍然充满野心,处处出现充满深度的象征和探索 —— 女主角剥橘子的哑剧游戏、男主角替她喂养的猫、童年无人记得的水井、豪宅的厕所里的神秘首饰盒……

 

讲的都是有和无,存在与虚构,真实与幻想之间的模糊。

 

空气中到底有没有橘子、那只像薛定谔的猫般神秘的宠物,到底存不存在、高富帅到底有没有真的烧掉温室,或最核心的,女主角到底有没有被烧掉,眼睛看不见的是否就不存在?

 

电影中都没有解答。

 

我们就像在田野上跑步的男主角,每天喘着气去巡跑,吃力想找出一丝线索,看到的却只有谜,还有雾。

 

因为世界本身是个大谜题,不存在预设答案。

 


李沧东说这是一部关于愤怒的电影,所以他把威廉.福克纳的另一个短篇《烧马棚》中,有关儿子面对父亲用暴力来回应社会的人物关系,也借来放进了男主角与他父亲的故事里。

 

法院里,面对被定罪的父亲,男主角似乎是那么的冷静、旁观、虚无。彷彿这一切都是他面对不来,无法理解的一堆抽象符号。

 

今天,不止是电影里的钟秀,世界各地的年轻人还不一样,手机上的新闻讯息日日新鲜,光怪陆离的世界却叫人无法诠释。

 

不论是房屋、就业、抑或任何其他的社会问题,都是一个无解的僵局,未来不见得会好转,面对缺乏希望的将来,年轻人都是束手无策,不是无力,而是无感。

 

上帝抛出了谜题,上一辈交出了烂摊子,年轻人只有吃屎的份儿。



李沧东用冷静的画面道出这绝望中的怒,电影中3个年轻人其实都也是社会的流放者,感受到生活的缺失和虚无,各自寻找着出口。

 

女主角说,世界上有小饥饿和大饥饿,前者为了肚子的温饱而烦,后者为了人生意义上的温饱而烦。

 

她从非洲学会了饥饿之舞,回到韩国后,在秋日的黄昏里脱下衣裳,在魔幻时刻里起舞,就像人类的祖先,在沙漠中会以同样的舞蹈来寻求世间的意义。

 

这种舞蹈,一如男主角在片尾忍无可忍的爆发,一如年轻人们在现实社会中抗争。在短暂的时间轴看来,终究可能是无意义,无效果,无解的。

 

却在历史的漫长里,这沧海一瞬,年轻人们的姿态,是美丽又耀眼。

 

接着,一如村上春树的原文中的最后:十二月又来临,冬鸟仍飞过头顶,我的年纪又大了一岁。

 

直到年轻人都变成老年人,缺失变成了既得,热血变成了冷血,世界依然无解。

 

烂摊子又会继续留给下一班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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