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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拍出了我在城里生活的样子

 如歌行板11 2019-02-28


1985年的夏天,正在镇上读完初一的我,第一次真正进了一次城。

进城的原因很简单:自己一个伯伯家里,要卖梨子。我、一个堂兄弟和他们家的亲戚,就坐上了村子里的一台拖拉机,进城。

进城的时候,为了躲避警察的检查。我们就猫着腰,让身体躲在车上的麻袋下面。第一天夜里,睡在车上,盖着麻袋。此后的连续几天夜里,我们就睡在县医院门口的那条街上。

人们来来往往,买东西挑挑捡捡。傍晚,看着街头的人们骑着车带着游泳圈,晃晃悠悠,朝江边骑去,看着他们衣着光鲜地生活着,就在想: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一辈子可以不用干农活,不用在地里晒太阳,可以吃上商品粮,可以拿上一份稳定的工资?什么时候,我也能拥有一份城里人的生活?

睡在马路上,心里却还在想着城里梦。那个时候条件艰苦,做的梦却很甜。

之后几年,在县一中读了几年书。读高三时,突然有一天,一个同学病了,我们送他至县医院。晚上,看着街头的舞厅灯光闪烁,听着音乐咚咚直响,心里就羡慕极了这样的日子。心想,要是有一天能进城,生活在这群人里,那该是怎样幸福的生活。

此后,高中毕业,读书。当警察,当记者。慢慢也成了城里的人,也过上了一个城市百姓的正常生活。

当年的那种对城市的羡慕却慢慢不在了。新鲜劲儿过后,就烦透了这种日子。

后来,又去了所在的省会城市。再后来,鼓动同一个部门的同事跳槽,去了深圳。没想到,才去几天,他就在电话里跟我惊呼:老安,你不知道,这里的人,走路跟跑一样!

后来,我去了上海,也做媒体。这才发现,他说的一点儿也不假。人们走路的速度,和当年小城市里生活的速度,完全不一样。这样的一个被视为天堂的大都会里,人们的脚步节奏很快,走起路来,跟跑差不多。

每次早高峰时坐地铁,总会看到工作人员拼了命地将人朝车里推,以免门关不上。进了地铁,人与人几乎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男女之间保持合理的距离?门都没有!在这里的地铁上,男女之间就没有距离!

生活节奏、交通、高楼、噪音、工作压力,让我开始厌倦大城市了。

再后来来伦敦,一样的人多。当然,没有国内那么拥挤。假如你每天坐在地铁上,总能看到那些满脸疲倦的甚至困意浓浓的人们,无精打彩。当然,你也同样能看到许多人已经睡着,身体散了架一般,累的不成样子。

很多次,我就是那个散了架累睡着的人。

大城市曾经被我们视为天堂,进了那里,就意味着有着鲜花一般的生活。

进来后,才发现:生活并非如此。

每天,住在郊区的我们,总要坐着地铁或火车,通向城市的中心,为了生存,为了活着,为了表面上的光鲜,努力地挺着。

地铁里才是我们真实的面孔。通向天堂的列车,里面的我们并不光鲜,通常是散落的一地鸡毛的样子。

今天推送一组德国摄影艺术家迈克尔·沃尔夫(Michael Wolf)的《东京挤车》(Tokyo Compression)。他才拍出了我心中大都会人们生存的样子。

今天,我们转发了BBC英伦网编译的一组照片,一起来感受一下东京城里人们拥挤的交通。

通向城里列车里的我们,也不全是鲜花儿。

图辑:东京地铁通勤的震撼照片

菲奥娜·麦克唐纳

MICHAEL WOLF

就像埋葬在庞贝古城灰烬下的身体的姿势——手臂摆出夸张的动作,或者嘴巴张开,气呼到窗户上,水汽从玻璃上滑落——迈克尔·沃尔夫(Michael Wolf)的《东京挤车》(Tokyo Compression)照片中的许多人也似乎被迫摆出奇怪的姿势。然而,这些都不是摆拍:这些都是地铁通勤每天都会出现的扭曲姿势。

沃尔夫的一幅照片在2010年获得了世界新闻摄影比赛的奖项,他曾带了一套摄影作品去见东京的一个出版商。'他大约花了30秒钟快速翻了一遍,然后说'那又怎样?''这位德国摄影师对BBC Culture说,'我说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是一场噩梦,你看不出来吗?'他说:'你说的噩梦是什么意思,我四十年来每天都是这样——这是日常情况。'沃尔夫的新作品将在伦敦的Flowers画廊展览。

MICHAEL WOLF《东京挤车》,2011(图片来源:Michael Wolf, Courtesy of Flowers Gallery)

沃尔夫的照片让每日平常的旅程带上了一种诗意。许多挤到列车窗户上或其他乘客身上的人闭上了眼睛,把注意力放在内心,似乎进入了某种恍惚状态。'你无法改变这种情况——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进行分区,把它放在你大脑中的一个地方,不让它影响到你,'沃尔夫说, '你早上一路忍受拥挤,回家又要忍一路,现实就是这样:不要执著于此。

MICHAEL WOLf

沃尔夫的《东京挤车》系列的最终版刚刚出版,这个二十多年前开始的项目终于结束了。沃尔夫说:'沙林毒气袭击之后,1995年德国Stern杂志派我去东京。有一次我来到一个地铁站,这些照片都是在那里拍的。这个车站很特别,只有一条轨道,所以你在站台上可以直接拍到对面列车的窗户,中间不会被轨道隔开。我在那里呆了10分钟,拍了五六张照片,照片里的人靠着窗户看起来很凄凉。这甚至不是高峰时间。'

MICHAEL WOLF

几周后,他在编辑作品时注意到了这些照片,并决定保存下来,以供将来回顾。'15年后,2010年,我有一段空闲的时间,我翻看文件夹,发现这五张照片,我想'为什么我不回到那个地铁站,看看我能不能做些什么?'。'

MICHAEL WOLF

然而,那个车站不容易找。'我不知道它是否还存在,而我的照片里没有车站的名字,'沃尔夫说。他聘请了一名研究员,他根据车门的细节找到了地铁线。'各条地铁线都属于不同的公司,每家公司都有独特的贴花。她说,'哦,那是小田急线',然后我飞到东京,坐小田急线,每到一个站我都下车,最后终于找到了。'

他在2010年至2013年每年都会回到下北泽站。'我连续去了四年,每年都去四个星期,每次都会拍到一些更加震撼的照片。我每天早上从7点45分去,拍到8点50分,这是高峰时段,列车每80秒一班,在列车离站前,我有30秒的时间拍照。'

MICHAEL WOLF

他很快就明确了具体的目标。'我透过取景器看到了它,'他说。'我面前有一节列车,我无法在30秒内拍完整个列车。一节有三个窗户。如果窗户里有好东西,我马上会看到,如果没有,我可以去看下一个。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会拍摄它,列车会出站,然后我就等下一班进站。'这本最新的书叫做Final Cut《最终剪辑》,因为这个车站已不复存在——在2013年3月25日,整条线移至地下。

MICHAEL WOLF

沃尔夫的这些肖像照与他在1994年以来在香港拍的高楼的巨幅照片形成鲜明对比,但两个项目都带有幽闭恐惧感。'我一直喜欢做的一件事是让观众无法逃脱照片,'沃尔夫在2014年对 BBC Culture 说。

照片这种气氛的强度让他赢得了奖项——《东京挤车》入围了2017年 Prix Pictet 摄影奖,这意味着这些照片之前已经广为流传。'《东京挤车》每年都会疯狂传播,'沃尔夫说。'不知怎的,一个大型的一般博客选中了它,他们展示了这些照片——'东京通勤噩梦',还有20张照片靠它也火了,火爆持续一个月,然后销声匿迹,一年后这些照片又再次被人发现。'


MICHAEL WOLF

他并不会瞧不起人气,而是认为这来自具有普遍性的吸引力上。'你看到这些照片立马就知道它讲的是什么,你对受苦的人感到同情,你立即就会联想到我们城市化社会的弊端,这也是我更大的话题,城市生活的一部分, 你立即会联想到这些,无论你是谁。'

这种关联意味着沃尔夫的照片并不是一种嘲笑。'我距离拍摄对象非常近,而且并不总是那么容易——有过很多次讨论,'你觉得别人对你拍摄他们有什么感觉?你是否得到了他们的许可?'显然,我无法获得许可,我们之间隔了一块玻璃,所以我要么拍,要么不拍,'他说。

MICHAEL WOLF

沃尔夫的肖像照并不揭露或利用,而是透露出一种亲密感。沃尔夫最新的书中的一篇文章探讨了这种拥挤造成的亲密感:'任何地方都不像地铁那样,我们如此靠近我们的邻居,'克里斯蒂安·舒尔(Christian Schüle)写道, '地铁是人口过多的隐秘地点:它压抑着焦虑、悲伤、痛苦、疯狂和愤怒。'

MICHAEL WOLF

水汽就像是整个车厢一起呼出的气,它明显的提示着拥挤:巨大的叹息在窗户上凝结成水。'应该把它收集起来并蒸馏,制成一种香水:大城市的气味,'沃尔夫笑着说, '达米安·赫斯特(Damien Hirst)会这样做,售价100万美元:一个小瓶子里集中了100万个乘客的汗味。'

MICHAEL WOLF

水汽也为《东京挤车》增添了黑暗的一面。'我拍的一些照片里有人抹去了水汽,看起来很像是在窗上写一句话——用的是日语文字——'帮帮我,这部列车把我带走了,我被困住了,打电话找警察'。当我在拍摄这些照片时,我想到的就是这些。'


MICHAEL WOLF

但令人惊讶的是,许多通勤者看起来平和而非痛苦,好像他们已经心神入定。'当人们打坐时,他们掐住手指和拇指,形成'om'的动作,不少照片中都有这个动作,'沃尔夫说, '他们的眼睛闭了起来,手指做出一定的动作,我猜他们正在入定。如果你呆在那样的环境下一个小时,你必须这么做。'

这张照片,总让我想起了我在伦敦的生活。经常,在回家的地铁上,我也会睡成这个样子。

转载:BBC 英伦网 网址:https://www./ukchina/simp/vert-cul-406944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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