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届奥斯卡，那些最令人动容的时刻

作者 | 成雪岩，南加州大学新闻学院

北京时间2019年2月25日，第91届奥斯卡颁奖典礼正式落下帷幕。本届奥斯卡堪称史上争议最多的颁奖礼之一。从入围名单的公布，到取消主持人，再到欲把“最佳摄影”等四个奖项放在广告时段颁发后遭到抗议又撤回……颁奖典礼前的每个环节几乎都伴随着争议。

幸好，在昨天的颁奖典礼上，这场本应属于电影人的盛会，终究还是回归到了“电影”本身。

从左至右：影帝拉米·马雷克，影后奥利维娅·科尔曼，

最佳女配角雷吉纳·金与最佳男配角马赫沙拉·阿里

获得最佳女配角的雷吉纳·金在台上哽咽着感谢自己的家人，说：“当爱与支持被注入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好的事情就会发生，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妈妈，我非常爱你。”这时，转播镜头对准了她的母亲，老人脸上也满是泪水。

人类种种复杂而温暖的感情在台上的两分钟内交织在一起，令人动容的力量便由此产生。下面笔者将分作三点，简要谈谈本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最令我动容的时刻。

华裔电影人闪耀奥斯卡

在本届奥斯卡提名名单中，共有四部由华裔电影人主要参与的影片，分别是青年华裔导演刘冰的纪录片《滑板少年》，著名攀岩运动者、导演金国威的纪录片《徒手攀岩》，皮克斯华裔女动画师石之予的动画短片《包宝宝》，与华裔青年动画师、“太崆动漫”创始人张少甫的动画短片《冲破天际》。其中，《徒手攀岩》与《包宝宝》在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最终夺得最佳纪录长片与动画短片奖。

《包宝宝》由皮克斯出品，通过“包包子”这一独具中国特色的习俗，青年华裔女导演石之予在7分钟的时间里讲述了一段感人至深的母子情。聚焦于现实的少年成长与母子关系的讲述借由“包宝宝”这一设定而奇幻无穷。

得奖后的石之予（右）

《徒手攀岩》中，导演金国威与妻子同其余八位摄影师兼攀岩者在悬崖峭壁上记录了攀岩天才Alex Honnold在高达914米的酋长岩上一意孤行、毅然决然的自然探索与征服。

壮阔的自然山川与不为人知的天才内心世界在平稳的镜头下相得益彰地铺展开来。

笔者曾对获得最佳动画短片提名的《冲破天际》的创作者张少甫导演进行过一个多小时的专访交流。短片讲述了华裔女孩璐璐在父亲的支持下成为宇航员的故事。这是曾在迪士尼为《疯狂动物城》等杰出动画片进行动画创作的张少甫导演创办的“太崆动漫”的处女作。

在谈及创办“太崆动漫”的初衷时，9岁随家人一起移民来美国的张少甫说，他渴望为中美文化的交流搭建更丰富的平台，希望美国观众对中国文化能有更深的了解。

上周《滑板少年》的导演刘冰来南加州大学参加了电影放映，并与学生交流。影片以十年时间为跨度，在过去与现在的交织间描摹了三位滑板爱好者——刘冰自己与两位好友，逃离现实，找寻自我的足迹。

这是2018年笔者最喜爱的电影之一。放映活动结束后，笔者与刘冰进行了简短的交流。拍摄处女作就获得如此褒奖的刘冰依旧无比谦和，面对大家的夸赞，他不住道谢。

除上述提名人外，《摘金奇缘》剧组也亮相本届奥斯卡。上台颁奖的奥卡菲娜用独有的风趣和幽默活跃了现场的氛围，红毯上的女神杨紫琼则让世界感受到了东方女性的美。

闪耀的华裔电影人，是本届奥斯卡最大的宝藏之一。就像女动画师石之予在领奖台上所说：“一定要大胆地讲出来自己的故事，让全世界倾听。因为美好的故事会感动所有人。”

故土情结与身份认同

阿方索·卡隆导演的《罗马》在本届奥斯卡上获得了最佳外语片、最佳导演与最佳摄影三个重量级奖项。这也是卡隆继2014年的《地心引力》后，第二次夺得奥斯卡最佳导演。

在文本与影像的多重交叠中，阿方索·卡隆在讲述家庭故事的同时又描绘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墨西哥的社会与自然。电影在私密与宏大的处理上达到了诗意的平衡。

几天前，笔者在洛杉矶观看了《罗马》以及映后阿方索·卡隆导演的交流环节。提问环节中，我有幸第一个向卡隆导演提问：“您之前在英国和美国都住了很长时间。请问第一次回到墨西哥拍摄关于自己家乡的影片，您有着怎样的感受呢？是感觉很熟悉，还是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呢？”卡隆导演的回答十分认真。

他说道，这次拍电影的过程，就是他的“归家之旅”，唤起了他深藏心底的故乡记忆。另外他也提到了“陌生感”，说道，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那么熟悉。随着社会的飞速发展，墨西哥的城市规划与建设都比之前更加完善了，但另一方面，其政治与社会问题却可能比从前更加严峻。

笔者拍摄的Q&A现场

本届颁奖典礼上，最佳导演奖由去年凭借《水形物语》得奖的，同是“墨西哥四杰”之一的吉尔莫·德尔·托罗颁发。当卡隆从自己的同乡好友手中接过奖杯，两人用拥抱创造了本届奥斯卡最温情的瞬间之一。

“陀螺”与卡隆

“归家”，也是本届奥斯卡的重要主题。凭借《波西米亚狂想曲》获得影帝的拉米·马雷克在获奖感言中提到了自己作为第二代埃及移民的“他者”身份。曾经他常常“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挣扎，试图找到前路。”

而饰演具有移民与LGBT群体“双重他者”身份的传奇皇后乐队主唱弗雷迪·默丘里，则让他收获了无尽的力量。他哽咽着感谢这位传奇：“谢谢你让我成为你的现象级传奇中一个渺小的组成部分。”

一个可爱的小插曲

发表完获奖感言后的激动不已的拉米在下舞台时不小心摔倒啦

获得最佳故事片的《绿皮书》，也聚焦于上世纪六十年代黑人群体的身份认同和挣扎。

这部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影片，讲述了黑人钢琴家与墨西哥裔司机在巡演过程中建立起的感人至深的友情。本片将于不久后的3月1日登陆内陆院线。

获得最佳故事片的《绿皮书》剧组

女性的力量

获得本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短片的《月事革命》，讲述了印度乡村一群妇女进行的“生理期革命”，旨在通过卫生巾的制作与传播改变人们的观念，为女性创造更健康的生活条件。本片由笔者就读的南加州大学校友拍摄。不久前，笔者有幸观看了本片的校园放映及映后交流。

主创在学校参加映后交流

交流过程中，2016年毕业的年轻的女导演瑞卡·泽哈布奇讲到了当地女性为争取更好的生活条件而做出的努力。

颁奖典礼上，领奖台上的她激动到眼含热泪，说：“一个Period应当结束一句话，而不是结束一个女孩的教育。”(A period should end a sentence not a girl’s education. 此处“period”既指句号，也有“经期”的意思)。

Lady Gaga凭借《一个明星的诞生》中的Shallow获得奥斯卡最佳原创歌曲奖。

这位多次获得格莱美的歌后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哽咽到不能自已。她说：“努力不为追求成功，只为永不放弃。”

凭借《宠儿》摘得影后的奥利维娅·科尔曼在获奖感言中谈到了自己曾经做清洁工的经历，并直言，她热爱那样的工作。她表达了自己对于表演发自心底的热爱。在感言最后，她不忘哽咽着感谢自己的丈夫，并说：“他现在一定要哭了，但是我才不会哭呢！”全场爆笑。

华裔电影人的闪耀，“归乡”情怀的阐释，和女性力量的崛起，让我在这届本以为会乏善可陈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看到了电影发展的更多可能性。电影业的发展过程中必将会面对诸多争议、困难和难以调和的矛盾。但电影人永远在进步，电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