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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注定是存储于生命深处，成为一种精神符号、一种生命仪式，无关岁月，有关灵魂。 十几年前我每年到部队探亲，住处都离营房不远，经常听到起床号。后来我想，这大概就是为何在那个军人不那么时尚的年代，我却逆潮流而动，非要做军嫂的原因——在我听来，无论起床号、出操号还是熄灯号，都是世间最美的声音。每次号声响起，浑身的血液都会奇异悸动，那一刻，我会情不自禁地停止手中正在做的所有事情，凝神、屏息，让自己完全浸泡进去。那个声音虽不为我熟悉，却总是冥冥中给我一种昭示，我总认为，自己的人生将因这个声音而不同。 相对于琐碎而漫长的生活，我去部队探亲的时间毕竟少之又少。后来丈夫转业回到地方，渐渐地，几乎与军号绝缘。偶尔检视我的生活，我发现极少看电视的我，从不放过军事题材的电影和电视剧。渐渐地，我才明白，某种情结固然已在我的生命中沉潜，而内心深处对于某一个声音固执的期待，才是连我自己都不甚了了的人生常态。 去年我去了一些地方，有两个至今难忘。在武汉出差，第二天早晨尚在睡梦中，忽然一阵嘹亮的军号破窗而入，蒙眬中以为回到丈夫的部队。立即起身探出窗口，寻找这声音的来处，这才发现隔壁就是一所军校。尚在冬日，我把窗户全部打开，让军号一遍遍送到我的房间，瞬时热泪盈眶……去年夏天，我在河北唐山采访新农村建设，那是玉田县的一个全国标杆村，每天早晨6时，他们都会准时播放村歌。村民纷纷走出小区，在村歌中去食堂打饭，去上班去晨练。几天后，当我习惯了村歌的定时响起，随着晨练的人群汇入城市公园式的广场以及周围开满鲜花的街道时，我竟像等待军号一样在村歌声中迎接崭新的一天。我也相信，村歌之于村民，就如村边的加油站一样，为他们的每一天输入奔跑的能量。 已过中年又如何！电视剧《父母爱情》的最后，江亚菲和王海洋悄悄放入一个光碟，随之，一声清脆的军号破空而出，白发苍苍的江德福和安杰被这声音机灵一振，光阴摧弯了他们的腰背，但军号又扳直了它们：“是军号！”“起床号！出操号！” 曾读过一篇文章，一个刚刚毕业的小伙在城市打拼，因各种原因频繁地换着租房，终于换到了比较满意的房子，本以为可以结束奔波了，谁知第二天清晨，竟被一阵军号吵醒，原来一墙之隔是军营！他沮丧极了，决定再换！但苦于有个刚接手的大项目难分出时间找房。奇妙的是，一个月后他上交的方案被上司激赏。此后，他对每天如约而来的军号声恋恋不舍了，其间他出差两三天，还因为少了那曾让他咬牙切齿的军号而极度不适。静下来，他开始感谢军号，让他每天闻“号”起舞，一改在大学时睡懒觉的积习。多年后当他事业有成，人生还算圆满，再回忆那段经历，军号依然新鲜刺激地留存于记忆中，给他的青春注入一种亢奋的燃料，一种源源不断的核动力，从此让他走上勤勉的人生路。 生命中会有诸多标记，但不会全都非同寻常。有些东西，注定是存储于生命深处，成为一种精神符号、一种生命仪式，无关岁月，有关灵魂。它可能平时不会打扰你，但某个机缘到来，它会跳出来，给你的生命加注激情，助推你的人生之路走得铿锵、从容，走得不那么乏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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