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之巔,星穹之下。 邂逅君子,温其如玉。 作者: 張旭東,山西介休人,號海客。今供職於上海古籍出版社。曩學詩,久不能入。偶然能作,不過和友人五七言絶句耳。固按韻填字,嚴範孫所謂「捆倒好打」者,實不能藉此體抒情寫意也。至2016年12月前後,書讀之無味,文下筆不能動人,而詩忽然能作,似实习期到转正矣。亦可奇怪也。今又停頓不能作,似轉正後復怠工矣,思之失笑。識者知此不可謂能作詩也。有隨筆集《藕香零拾》,收入浙大出版社「六合叢書」中。 《梅花二首》 獨有高華千載名,未曾濫俗報流行。 不爭消息與人冷,但處黃昏隔水清。 心事漸隨花瓣長,波瀾從伴小梅生。 入冬七十餘天後,始發虯枝破凍城。 *** 投書北上問梅花,報說祁寒未展芽。 一味唾天呵凍冽,何妨敧枕夢橫斜。 或逢奇境入清淺,莫任黄沙籠歲華。 自有幽香生冷地,高橋遠路到天涯。 《中年。復旦某女副教授能走模特步,能講大道理,觀其視頻,有「只有成熟可以抗拒衰老」一語,戲作》 安持固守不爭先,隱忍無端志未偏。 善笑陸雲終落水,輕生王粲那歸田。 惟餘成熟抗衰老,遮莫多情扮少年。 百日春光花裏過,淡書福字就燈前。 (《藝文類聚·人部“笑”》記陸雲好笑,坐船上,水中自見其影,大笑不止,幾落水;《晉書》本傳則記其「落水獲救」。士龍顧影而笑,大抵倜儻自喜,然山妻以為或某種神經疾病,不能窮究。牧齋《初學集》記馮班善哭,每於座中不止,恰爲一對。亦神經疾病耶,抑多情耶?皇甫謐《針灸甲乙經序》云,張仲景見侍中王仲宣,年二十許,仲景云君有病,四十當眉落,開五石散湯方囑服。仲宣以其言迕,不服。居三日又見,仲景問湯服否,仲宣答已服。仲景曰,色候固非服湯之診,君何輕命也。仲宣猶不言。後二十年果眉落而亡,如其言。《鄭天挺西南聯大日記》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十七日云:「莘田演說,以不學則老而衰為題,主全體師生努力於學問,免趨衰老,與余之提倡學術意見相同。」意可思也。) 《玉蘭》 二月晴窗照眼明,玉蘭開謝總傷情。 霓裳羽立山河老,虎齒横陳歲月輕。 直以悠揚書往事,慣從平淡看前程。 小園獨佇無他思,風過徐徐證此生。 (落後花瓣如虎牙,宋人已用之。) 《赴香港中文大学開會,江上聞歌,云“時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席中謝師母偶及陳任,又及鄧麗君,忽憶來時聞歌,方待再問,前塵悠遠,謝公(正光)擺手莫谈》 過江易感一時悲,江水粼粼心意隨。 歌者依稀聲宛轉,行人想象思葳蕤。 繁華歇後頻回首,冷淡侵時幾蹙眉。 燈火飄浮萬家上,謝公擺手莫攀追。 《送人》 當時會意未能多,幾處流雲點碧柯。 岂必重逢催歲月,直由相憶恕偏頗。 世途圓轉差棱角,城闕昏黄布網羅。 爭得回頭成一笑,徐徐還唱舊驪歌。 《春盡》 悠然春欲去,我恐夢魂單。 但覺年光短,空言天地寬。 有時憂得喪,難免縱悲歡。 大夢行千里,微眠得一官。 黄粱猶未熟,春日卻將殘。 卷裏迷歧數,人間行路難。 興來追雪月,花落逐杯盤。 流潦身先止,斜陽心欲闌。 東籬人種菜,殘甕我栽蘭。 稚女從容教,閑書隨意看。 爲誰工意思,且自惜平安。 他年春盡日,體弱或增寒。 (逐杯盤句,用前人「忍對杯盤數落花」;流潦句,用王静安「薄晚西風吹雨到,明朝又是傷流潦」;大夢微眠句,指大夢小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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