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人很渺小但可以“大其心”

 背后国文 2019-03-01


正月初八,父亲被我押进了医院。他还想拖,说过完年再去,我以不用商量的口吻直接否决。到了医院,医生说要住院。住院就住院吧,不过父亲说回家一趟,这可以,于是第二天准备好东西就住了下来。

父亲的颈椎和腰椎都有问题,现在已经影响到胳膊和双腿的正常活动。有时候痛,就在乡下扎下针灸,稍稍好一点就不管它了。后来带他在中医院查过一次,医生给开了些汤药,但没有多少效果。过年时听表哥说乡下人有一医院专门医治腰腿痛,就联系上了医院的专家慕名而来了。

也别说,看病的人还真多。可是我在医生办公室呆了一会,发现问题了。来的人不全是看疼痛的,有些皮外伤、感冒之类的病人也找这位专家看,他也来者不拒。这样一来,他把自己忙得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他不慌不忙,一个接一个把每个病人都给看了。门诊一结束,专家马不停蹄钻手术室去了。不禁让人既佩服又担心,佩服的是他包治百病的能力,担心的也是他包治百病的能力。

父亲本来想先治腰椎,因为双腿的活动不方便已影响到他正常的生活。可是实习医生登记的时候,却写的是先治疗颈椎。看到医务室几乎站满了人,实习生们也手忙脚乱,就将错就错不改了。

初步的医疗方案是先打两天吊瓶,接着动一个小手术,再接着观察和打吊瓶。手术是什么皮深部神经肌肉节点阻滞术,从来没听说过。不管它,既来之则安之吧!没想到的是两天水一挂,双腿的疼痛明显减少,关节活动的范围大大增加。父亲很是高兴,而我却很是担心即将开始的手术,担心手术可能的风险。在此之前,为了避免术后可能出现不必要的纠纷,我叫父亲请医生把病情和手术方案简单地在病历本上写清,但医生不肯。

本来约定是正月初十一手术的,我和老婆都请好假,带着孩子一起来到医院陪护,可当我们到达后,父亲说今天手术取消,要等到明天。还有这样的事?不过想想在乡下医院,也就算了。没办法,只得重新回去上班。

第二天,我们早早来到医院。我们在病房等着,可迟迟不见医生过来,就跑到手术门口等。一起等到下午二点四十分才轮到父亲,当父亲进入手术室后,人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感觉疲惫无力。里面传来大声的说话声,以为是手术有什么问题,就躲在门口听。听了一会才发现是医生在打电话,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紧张的神经一直没有松懈。

听说这样的小手术时间一般在半小时左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小时到了,手术没有结束。我又紧张起来,跑到手术室的外面抽起了香烟,一根过后,进来看一看;第二根过后,又进来看一看。终于在想抽第三根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我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我赶紧冲过去。他脖颈上多了一个固定罩,可他神情自若,谈笑风生,好像刚刚是和一个老朋友聊了一会天似的。我过去搀扶他,被他推开,他说不用,还说颈上的这个东西也不需要带。我不放心,还要去扶他,他说没事,甩开我一人大步向楼上走去。

我这才放下心来,手术应该没什么问题,父亲应该也没受到手术带来的疼痛。我不禁耻笑起自己刚才在手术室外的紧张,耻笑这两天睡觉的不踏实。我曾经以为,我已经看淡生死,也差不多悟透了人生。然而父亲的一个小小手术,却让我的这份自信变得十分可笑。别说生死了,仅仅对待父亲术前术后的思想转变,我感觉自己不仅幼稚,而且离那所谓的参悟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十岁前后经历了爷爷奶奶的离去,十八岁时更是经历了母亲的逝世,后来很多的亲人一个个离去,还有五十岁时岳父的过世,我天真地以为,我已经习惯了面对生死,生死再也不会对我有大的冲击和影响。五十岁左右时,我致力于中国传统思想和文化的学习,慢慢接触到人生的问题,懵懵懂懂了解了人生的目的和生命的意义,我自负地认为,对人生、对生命已经感悟,不会像世俗那般纠结和迷茫。然而,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虚幻的,我不仅不懂得人生,对生命更是像白痴一样的无知。

有人说,人越活越世事洞明,越人情炼达,或者如孔子所说:“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愈矩”,我不知道我到了什么境界,或许我还在迷惑吧?虽然我已经五十出头了。我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或如一粒沙子,一颗尘埃,或一滴水,然而我不愿意这样的渺小,我希望我的心可以更大一些,能装下很多很多的东西。

正月初十五,父亲出院,元宵节的欢庆的气氛很浓烈,我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