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终当了售货员——岁月划痕之七十八（3）3、决不原谅由于副食供应特别少，上级按计划给人们制定的那个粮食定量也就显得少了，不少的家庭粮食不够
吃，我们家就是其中之一。不够吃了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偷着到社员家里买粮。可这是政府坚决打击的破坏统购统销政策的犯罪行为，搞不好要
出事的。农产品实行统购统销后，社员分到的粮食要卖就只能卖给国家，卖给个人就是犯法。那时倒卖粮食是挺大的罪过，有人还因此被判刑。不仅
卖粮的有罪，买粮的也有倒买的嫌疑，所以得偷偷摸摸，感觉就和做贼差不多。父母当然不愿和政府对着干，可他们又不忍心看着我们挨饿，只好冒
着风险去买粮。那时候粮食关系着性命，是名副其实的“宝中宝”，非常金贵，印象中一个月的工资也就能买百八十斤麦子，所以父母要千方百计压
缩其它开支，攒下来钱买粮食。大约在1976年的春季，父亲托人买回几十斤麦子（他是供销社商店的业务员，能通过业务关系托农村的人帮助买
粮），让我去新中国面粉厂磨成白面。为此，我特意跟车间请了半天假。次日一早还不到5点，我就骑上父亲的自行车，带上那几十麦子前往新中国
面粉厂。新中国面粉厂位于保定市的东南角，解放前叫乾义面粉公司，是河北省最早的机制面粉厂。虽然已有57年历史，可仍是保定市的主要的面
粉加工企业。最可贵的是它还承接小批量的个人磨面的业务，所以保定四周的农民都到这里磨面。虽然我到的早，可别人到的更早，排队磨面的人已
排成了长龙，整个厂区是人山人海。那时磨面和现在看病差不多，也要重复排队，交粮过秤要排队，交加工费要排队，取面还要排队。排了三四个小
时，我才交了麦子，又排了一个多小时，我才交了加工费。交加工费时秩序很乱，到了窗口就是硬往上挤，没劲儿的根本挤不上去。交完费我已挤得
浑身是汗。拿到取粮的凭据，我连看都没看，就又着急忙慌地找去取面的地方。看到大队人马前面有人在约面，我就赶紧排在了后面。又是一阵拥挤
之后，终于轮到了我。我把取粮凭证给了约面的之后，他就给我约了十来斤面。我说我那是几十斤面，他说整袋的要到东边的大仓库去取。东边仓库
里排队的人不多，轮到我时工作人员又向我要取粮凭证。我说已经交给约面的那边了。他让我回去要。我找到那个给我约面的，他说，我只收零散面
粉的凭证，不收整袋的凭证。我说，我以为面粉都从你这儿取，把凭证都给了你啊！他说那不可能。我坚持说给他了，他坚持说没收，我俩炒得不可
开交。后面取粮的人不干了，让他快点约面，他还挺听话，转身就去干活，不再理我。我还继续跟他吵，可其他取粮的人看上去很烦我，有意无意地
把我挤到一边，一点儿同情的意思都没有。看看再吵下去也没有用，我就去了厂办室。厂办室的人听了我说的情况，很是同情，可拿出的解决方案却
不能让我满意。他们说，你到底是否把整袋面的凭证给了他，我们也不好查证，只能等财务和库房核对证实确实多出了面，才能补给你。我问什么时
候才有核对结果，他们让我过几天来看一看（那时没有电话）。并给我开了一张纸条，证明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时至中午，办公室的人要去吃饭，我
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纠缠人家，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父母知道这件事后，并没有指责我，只说，以后办事要细心，不能毛毛糙糙的。我深深自责，我
为什么不向他要整袋的凭证就走呢？为什么不过过脑子呢？你空口无凭人家会给你面吗？后来，我抱着侥幸心理，还真去了面粉厂。不过发整袋面的
那个大仓库的人说，我们核对过了没有多出面来。他还让我看记在大墙上的几个名字，说包括你已有四五个人出现这种情况，可我们库里确实没多出
面来。他们猜测，许是我丢了凭证，已让捡到的人取走了。可我的直感告诉我，肯定是那个约面的幂了凭证，他取走了面。我是个很宽容的人，基本
上不记仇，一些伤害我很深的人我都能原谅，可不知为什么至今还恨着这个人，一想到那张像马脸一样的长脸就长气。我想，我一直耿耿于怀的原因
，大概是他让我办了一件我一直无法原谅自己的蠢事，因为原谅不了自己，所以也顺带地也原谅不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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