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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 ——鲁迅《答客诮》 “横眉冷对千夫指”的鲁迅，曾写过这样一首“爱子宣言”，称疼爱孩子的人亦是大丈夫。  这两天，中国美术馆有一个摄影展览开幕了，主角正是我们在鲁迅先生的文字中认识的天真幼子——海婴。周海婴先生2011年逝世，今年是他诞辰90周年。当周海婴之子周令飞出现在父亲摄影纪念展的现场时，艺绽君不禁震惊——基因的记忆实在精准。  △左为鲁迅长孙、周海婴之子周令飞，右为鲁迅侧像 1936年，鲁迅先生去世的第二天，《大公报》发表了他的遗嘱，有一条是留给周海婴的：“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当时，周海婴只有7岁。长大后，他谨遵父亲遗嘱，“做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从北京大学物理系毕业后，成为无线电专家。  1946年， 许广平与周海婴在鲁迅墓前 鲜为人知的是，除了在无线电领域钻研，周海婴从小与照相结缘，出生100天便被父亲抱去上海知名照相馆拍照，潜意识里对照相不陌生，甚至有莫名的新奇和亲切感。10岁时，他开始拍照，最初只是摁摁快门，14岁时正式学习摄影，从此没有再放下相机，一头扎进定格、结影、显影的世界。 周海婴一生拍摄了数万张底片，他说：“我经历过旧社会，对社情民意很敏感。我的照片中有1949年前的难民和乞讨者，也有1949年后的所见所闻。我不为‘猎奇’，只希望证明时事。” 周海婴部分摄影作品 在这次展览中，我们可以看到鲁迅家族的私人影像，看到慈爱的母亲、挚爱的家人、可爱的孩子；我们可以看到社会众生相：从无名百姓到贤达志士，从守旧遗老到时髦青年；我们还可以看到时代变迁，从苦难到新生，从市井百态到城市景象……  1948年，姊妹淘，上海，33.2cmx55.9cm  1949年，淮海路发大水，上海，45.4cmx46cm  1949年，启明茶社的相声表演， 北京什刹海，45.2cmx46cm  1949年，霞飞坊弄堂里的熟食小贩 ，上海，55.9cmx35cm  1953年，摇煤球，北京，35.5cmx55.9cm  1975年，“观战” ，北京，37cmx55.9cm  1949年，私人诊所医生在为病人打针，上海，46.3cmx45.5cm  鲁迅与爱子海婴，只相伴了短短七年。 作为鲁迅和许广平先生的独子，周海婴是意外降临人世的。鲁迅接近五十岁时，周海婴才出生。当时许广平已经三十多岁，在生产时难产，鲁迅坚决要求“保大人”，幸运的是母子最后都平安活下来。 △鲁迅、许广平与爱子周海婴 鲁迅在为儿子取名时曾说，“先取一个名字‘海婴’吧！‘海婴’，上海生的孩子，他长大了，愿意用也可以，不愿意用再改再换都可以。”一个名字，体现出鲁迅对孩子自主选择权的尊重。 在儿子成长过程中，鲁迅基本践行了他在《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里的思想，让儿子得到“完全的解放”， “我现在心以为然的，便只是爱。”据周海婴所著《鲁迅与我七十年》介绍，鲁迅的教育方式是“顺其自然，极力不多给他打击，甚或不愿拂逆他的喜爱，除非在极不能容忍，极不合理的某一程度之内”。 鲁迅旧照 鲁迅在书信中经常提起海婴，这是他快乐的烦恼—— “现在每天很忙，专门吵闹，以及管闲事。”（1934年9月16日致母亲） “要吃东西，要买玩具，闹个不休。客来他要陪（其实是来吃东西的），小事也要管，怎么还会胖呢……真是没有法子想。 ”（1934年8月21日致母亲） “搬家以后，海婴很健康，但更顽皮，在家时常有暴动之虑，真难办。 ”（1934年2月12日致增田涉） “出去，就惹祸，我已经受了三家邻居的警告……但在家里，却又闹得我静不下来，我希望他快过二十岁，同爱人一起跑掉，那就好了。 ”（1935年6月7日致萧军） 有一天，周海婴死活不肯去上学，鲁迅用报纸打他屁股。后来，鲁迅向他母亲写信解释道：“打起来，声音虽然响，却不痛的。”鲁迅用打起人来哗啦啦响的报纸威慑犯错的孩子，背后是对幼子满满的爱怜。 海婴自幼体弱，鲁迅日记中至少有上百次带儿子到医院就诊的记录，他曾笑言，扯大这个儿子，自己都要成“二十五孝”父亲了。学过医的鲁迅即便平日谨慎，一般不替人看病或开处方，但在儿子得了哮喘病的情况下也充当起家庭医生的角色，为儿子的哮喘病设计了至少四种缓解病症的方法。 萧红在散文《回忆鲁迅先生》中，曾提及鲁迅与海婴的父子深情点滴—— 从福建菜馆叫的菜，有一碗鱼做的丸子。 海婴一吃就说不新鲜，许先生不信，别的人也都不信。因为那丸子有的新鲜，有的不新鲜，别人吃到嘴里的恰好都是没有改味的。 许先生又给海婴一个，海婴一吃，又不是好的，他又嚷嚷着。别人都不注意，鲁迅先生把海婴碟里的拿来尝尝，果然不是新鲜的。鲁迅先生说： “他说不新鲜，一定也有他的道理，不加以查看就抹杀是不对的。” 海婴每晚临睡时必向爸爸妈妈说：“明朝会！” 有一天他站在上三楼去的楼梯口上喊着： “爸爸，明朝会！” 鲁迅先生那时正病的沉重，喉咙里边似乎有痰，那回答的声音很小，海婴没有听到，于是他又喊： “爸爸，明朝会！”他等一等，听不到回答的声音，他就大声地连串地喊起来： “爸爸，明朝会，爸爸，明朝会，……爸爸，明朝会……” 他的保姆在前边往楼上拖他，说是爸爸睡下了，不要喊了。可是他怎么能够听呢，仍旧喊。 这时鲁迅先生说“明朝会”，还没有说出来喉咙里边就象有东西在那里堵塞着，声音无论如何放不大。到后来，鲁迅先生挣扎着把头抬起来才很大声地说出： “明朝会，明朝会。” 说完了就咳嗽起来。 “小乖姑”，是旧时江南人家叫唤孩子的流行戏言，也是鲁迅叫唤海婴的昵称。在父亲离世后的漫长岁月里，“小乖姑”海婴与母亲许广平相依为命。 名人子女往往受到父辈光环的影响，承受较大的压力。周海婴回忆在北大物理系读书时，同学可以打桥牌、跳交谊舞，他出于好奇，偶尔走去观看，就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鲁迅的儿子不好好读书，只知道打牌跳舞”。为此，周海婴性格谦逊低调，在近70年时间里，周海婴从来没有发表过摄影作品。直到2008年，当过摄影记者的长子周令飞帮助父亲整理底片并筹办摄影展，当做送给父亲80岁生日的礼物，周海婴先生还一直担心这些照片拿不出手，给鲁迅丢脸。 今年是周海婴先生诞辰90周年，不如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去展览现场感悟鲁迅家族爱的记忆，走近周海婴70年的光影人生吧。 记忆星尘——纪念周海婴诞辰九十周年摄影艺术展 中国美术馆3层13-17号展厅 3月2日至3月17日（周一闭馆） -End- 本期作者、编辑：王广燕 本期图片来自中国美术馆及网络 本期监制：贾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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