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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没那么甜蜜的细节会被我们渲染显得更有气氛，原因是太喜欢了所以相处的点滴都加上了一层粉色滤镜，于是总能被发现不一样的可爱与值得之处，同时也在某人眼里闪闪发光。 如果你也有故事，欢迎分享给我们，投稿邮箱：storybook@storybook2012.cn 《你好漂亮》 文丨鹅 打 1 十七岁的余嘉辛瘦瘦长长的，头发蓬松，偏黄，像是草尖结出金色的穗。走起路来漫不经心的，顺着风摇摇摆摆，仿佛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把他抓住。 就像每一个青春期男孩一样，他的书包永远斜挎在一边，手永远插在裤兜里，甚至走上三步会突然跳起来向空中虚投一篮，以至于荣微对他的第一印象，就两个字——装逼。 荣微真正地认识余嘉辛，是因为他在放学后偷偷跟了自己一路。 严格来说，算不上是“偷偷”，因为余嘉辛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跟踪者。他与荣微隔着挺远，差不多是一根电线杆的距离，就在后面散漫地跟着她走，荣微每次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仓皇地躲到窄小的招牌后边，躲到发黑的垃圾桶后边，躲到常绿的樟树后边。 这些遮挡物根本藏不住他，所以荣微每次就看着他露在外边的头顶、肩膀，或者是手臂发起笑来，荣微认定这场跟踪没有恶意，坦然地从这些暴露的局部中勾销了他的冒犯。 最后荣微从一颗巨大的绿色植物背后抓到蹲着的余嘉辛，装作有些发怒的模样，让他不要再躲了，并且叱问他为什么要跟踪荣微。 荣微还记得那是一棵龟背竹，被摆在一家小咖啡店的门外，接着，卵形的、巨大的、淡绿色的叶面后，伸出男孩一颗蓬松的头。 他挠挠脑袋站直起来，挺挺背，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又偏要在这种窘迫的处境中强撑，光洁的两颊很快红了起来。 余嘉辛说：“漂亮。” 荣微：？！ 余嘉辛看着荣微不解的表情，停顿一下，扯着嗓子喊起来，连带着脖子也变红： “因为你很漂亮！所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 站在龟背竹阔大的叶面旁边，荣微猜自己大概也是跟着余嘉辛一起脸红了。 2 那不是荣微和余嘉辛第一次见面。 荣微和余嘉辛同级，不同班，但两个班由同一个英语老师教课。荣微是英语课代表，晚自习去老师的办公室拿录音机，才经过窗户就瞟到一个男生在里面罚站，方格里框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英语老师大约是中途有事，此刻并不在办公室里，荣微熟门熟路地从抽屉里拿出录音机，一抬头，看见男生嘴里咬着根水性笔，也正低着头看自己。 余嘉辛后来告诉荣微，他就是从那一眼开始喜欢上了荣微，因为觉得荣微好漂亮。 “真的漂亮吗？” 荣微洗完脸照镜子时总会想到余嘉辛这句话，然后摸摸脑门上的痘痘，又将自己不那么大的眼睛扒拉开来，瞬间就灰心丧意起来。 荣微觉得自己不漂亮。 可荣微虽然不漂亮，英语成绩还是很好的，她当时从办公室中站起来，看了眼余嘉辛被勒令重写的英语作文，瞬间就指出了几个语法错误，还友好地提醒他可以把哪里替换成更高级的单词。 但余嘉辛不仅读写烂，听译也烂，挠了会脑壳，只能把嘴里叼着的笔递给人家女孩。 当然也没忘记拿袖子把笔盖上的口水擦一擦。 荣微洋洋洒洒就把单词写上去，英文字母微微向右倾斜，棱角分明，和旁边余嘉辛的狗爬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余嘉辛觉得连这字也漂亮极了。 3 这漂亮把余嘉辛整个人扼住了。 之后他开始穷追猛打，高二的时候分文理科，他甚至背着爸妈偷偷选了文科，终于如愿和荣微进到了同一个班里，打动了荣微这块滚刀肉。 余嘉辛那时又长高了一点，恋爱温热的疾风挟裹下，更生长得英俊起来。但荣微还是每每洗完脸照照镜子，看着对面平淡的五官就丧了气，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余嘉辛讲得那么漂亮。 荣微开始偷偷买化妆品，擦了一点bb霜，抹一点唇膏，眉毛也修得秀气一些。看着镜子里润色不少的自己，荣微信心高涨起来，于是开开心心地去上学。 趁着余嘉辛下课过来塞零食在荣微的抽屉里，荣微鼓起勇气问他：“你觉不觉得……觉不觉得，我今天有什么变化？” 余嘉辛眯起了眼睛，细细地观察，脸色凝重起来。 “我靠！好像你脸色确实惨白一点？不舒服吗？” 荣微被气到讲不出话，又难堪，只想赶紧蹭掉脸上提亮的面霜，“吧唧”就枕着胳膊趴在了桌面上，说是的是的是的，我好不舒服，你快别来烦我了。 余嘉辛乖乖跑走了，等到下一节课间又凑到荣微身旁，面色为难，右手握成拳攥着衣袖，就那样将手递给了她。 “什么啊。”荣微懒得理他。 “你赶紧接着。”余嘉辛催她。 冬天的棉服袖子蓬蓬的，荣微把手伸进余嘉辛的衣袖里面去，指尖碰到他虎口的肌肤，有点不好意思，她再一掏，掏出了片粉红色的卫生巾出来，愣住了。 “我找我表姐借的，可丢了这张帅脸！”余嘉辛把手伸回去，骂骂咧咧地诉着苦，“哎，你们女孩子就是麻烦……” 荣微手里鼓鼓实实的一团，连带着心里也涨得发痒，痒得她一看到余嘉辛这张帅脸，就老想笑。 4 谈恋爱还是有点影响成绩的。 比如说，荣微在认识余嘉辛之前，就不会老想着自己到底漂不漂亮，照镜子的频率也就不会有那么高。 她拿出算数学题的劲头，把自己这张脸反反复复地琢磨了一遍，眼睛多少分，鼻子多少分，下颌骨多少分，她算来算去及不了格，头一次变成了一个差生，心情难过得很，只好委屈地拿着考卷去找命题老师。 她问余嘉辛自己到底哪里漂亮了，怎么就漂亮了。 他们当时走在放学路上，照常是余嘉辛送她回家，荣微一路闷闷不乐的，沉着的脸酝酿着一场余嘉辛没有头绪的暴雨，突然就抛来这样一个激烈的问题，像一记直球。荣微有些严肃，看得余嘉辛也严肃起来，他在路灯下停住脚步，两人进入一片昏黄的灯光中。 余嘉辛看着荣微的脸，认真起来，用食指尖轻轻地碰荣微的脸，很爱惜的触碰。 “老实讲……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种漂亮法。” “但就是觉得你漂亮。” “这里漂亮。” 余嘉辛的指腹从眉毛慢慢往下扫，一步步的，一块块的，像有羽毛落下。 “这里也漂亮。” “这里和这里……都很漂亮。” 最后他的食指停在荣微的嘴唇上，余嘉辛直直看着荣微，那是一种欲望的暗示。荣微没敢说话，她烧得厉害，仿佛有熔岩在全身奔流，她想自己一定是烧坏了脑袋，才会傻傻地就点了头。 暴雨就这样被一个点水的吻带走了。 5 高考结束的那晚，大家一起去参加班级聚会，热热闹闹一大桌人，沸腾的锅底，释放着二氧化碳的酒瓶，连平时最可怖的老师也都变得慈祥起来。 大家刚刚卸下重负，本就快活得想要造作，荣微喝不惯啤酒，只坐在旁边拦着余嘉辛别不要命地喝酒，小碎步急冲冲地跑，抱了一大杯自助的橙汁回来给他解酒。有同学眼尖，“哟，小媳妇——”地打起趣来，荣微一下子脸红得比醉了还厉害。 聚餐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了，余嘉辛喝得醉醺醺的，舌头都捋不直，还是要牵着荣微的手送她回家。 “哎呀！叫你不要喝那么多了，臭死人了！”荣微伸直胳膊去戳他脑袋，想想又说：“让你爸来接你回家吧？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不行！”余嘉辛脸红成一片落日，表情却依旧非常严肃。 他抓紧荣微的手，两只手胡乱地抓，执拗地不放开，“我老婆这么漂亮，一个人走太危险了。” “你叫我什么？” 荣微看着余嘉辛发红的脖颈，突然想到他一开始傻傻地跟着自己回家，用得也是这个理由。 “——老——婆——”余嘉辛大着舌头重复一遍。 荣微愣住了。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老婆……”余嘉辛伸头过来抱荣微，背微微弓起，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荣微感觉到背后有一股上腾的热气，这热气让人发醉。 “老婆，你超漂亮的哦，你最漂亮。”男孩最后也没忘记补上这一句。 余嘉辛只好拽着烂醉的男朋友一起回家，一边走一边看他说醉话，肩膀和手上的重量变成一种簇拥的形式，沉重且幸福，那个夜晚还是有些闷热，裸露的皮肤渗出一层密密的汉，但他们两人不分开。 谢谢余嘉辛啦，让她也能成为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那是她不用再去怀疑的漂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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