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生”与“执行”。 糜竺的政治投资术。 一) 上篇说了刘邦大舅哥吕泽一家的故事,今天再说另一个大舅哥—— 糜竺。 《三国演义》,糜竺就算不是窝囊废,也是路人甲,庸庸碌碌。 但是,他极得宠,天天围着妹夫刘备身边转,啥场合都有他。 咋回事呢?故事还得从刘皇叔到徐州说起。 糜竺,是徐州东海朐县人,嗯,今天连云港啦。 正史里,他绝对牛逼—— 当时之中国首富! 《三国志》用史无前例的12个字形容他的小目标—— “祖世货殖,憧客万人,资产巨亿。” 家族世代经商,员工数以万计,货币、债券、珠宝、土地和房产等资产以万亿计。 嗯,糜家的一切,不是在太平盛世赚取的,相反,是在天下大乱时代获得的。 春秋战国时,徐州分属齐、鲁、楚,一直是经济发达的“魔都”,多出巨商。 “齐带山海,膏壤千里,宜桑麻,人民多文綵布帛鱼盐 。”—— 《史记·货殖列传 》 依托“魔都”优势,糜家世代接力,经营积累,盘根错节,生意越做越大。 二) 生逢乱世,坐拥巨富,难矣!如何自保身家性命,难上加难矣! 任何时代,你只会赚钱不会搞政治,钱迟早是别人的,甚至还会搭上小命。 自古自保之术,无非如下几条—— 小术,购置武器马匹装备健仆,组建私家保镖队; 中术,捐钱助学济困建桥修路,苦心经营民意人脉; 上术,有钱要有权,自己做个红顶商人; 上上术,还能有啥?投资真正能罩得住自己的政治强人保护伞! 以上组合拳,糜竺一个不落全部用上了。 当时,各地大小军头或明或暗想拉拢他,他头脑清醒,观察等待。 他拒绝了绩优股曹操集团,锦上添花从来没啥赚头; 他对当时徐州最高军政长官陶谦虚与委蛇,暮气沉沉没有前途; 陶谦是丹阳人,外来政权,一直压制、打击徐州土著帮,族群撕裂深。 糜竺作为土著帮代表人物,当的官是“别驾从事”,搁现在就是省政协主席。 位高权不重,顶戴不太红,何以自保? 三) 徐州来了“洗剪吹三人组”刘关张。 两年多试探、观察、考验,糜竺最终做出了一辈子极为关键投资—— 拉着徐州土著帮,伪造“陶谦遗命”,把破落户刘皇叔推上徐州牧宝座! 正史记载,陶谦病危—— “谓别驾糜竺曰:非刘备不能安此州。” 诡异的是,皇叔早已证明不是曹操对手,说什么只有刘备才能挽救徐州,纯属瞎扯淡; 更诡异的是,传达“遗命”的,不是陶谦亲信许耽、曹豹等人,偏偏是陶谦平时所疏远的徐州土豪糜竺。 这里面猫腻,眼屎那样白。 皇叔的招牌打得超级伟光正,但掩盖不了“纯屌丝”的底子。 作为当世最杰出资本家,糜竺有着超人眼光,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风险高到极点,意味着收益也有可能高到极点! 他对皇叔创业的投资,不是一时一地的投资,而是全方位、全时段的投资。 很快,皇叔在徐州,屁股都还没坐热乎,袁术来了,吕布也来了。 皇叔丢弃妻子,连关羽都当了俘虏,急急如丧家之犬,逃蹿海西,好不凄惨。 皇叔怎么看都已山穷水尽,永世难翻身。 四) 这事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准就断然放弃了。 雪中送炭,忠贞不二,永远是政治投资的金律之一。 作为一个天使投资人,糜竺又有着坚定不移的意志与勇气—— 他豁出去,赌一把大的,决心与皇叔死扛到底。 陈寿的笔,一点也没有为皇叔隐晦啊,说得可白可白了—— “建安元年,吕布乘先主之出拒袁术,袭下邳,虏先主妻子。先主转军广陵海西,竺于是进妹于先主为夫人,奴客二千,金银货币以助军资,于时困匾,赖以复振。” 糜竺白送貌美如花的小妹给皇叔压精,接着出人出钱,帮助皇叔东山再起。 他成为了皇叔便宜大舅哥!赌得真是太狠了! “借饷频来刘益州,糜家赘婿亦风流。” 皇叔起点实在太低,从了吕布,降了曹操,逃亡的脚步踏遍整个北方大地。 糜竺咬紧牙关,跟着皇叔颠沛流离命运曲折离奇—— 过徐州,到青州,经冀州,跑豫州,豫州过后无路走,四顾茫茫怎么办? 在这抉择关头,刘氏小团队,大半辈子在北方瞎混,决定到南方捞世界! 跨黄河,奔长江,刘皇叔,心凄沧。 五) 皇叔,别矫情了,不还有大舅哥嘛。 正是此时,糜竺与皇叔进行了一场秘密谈话。 具体谈话内容史书虽无载,但接下来的事,清清楚楚—— 谈话之后,糜竺将自己全部家产奉献出来为皇叔进军南方打本。 《拾遗记》说,糜竺献先主黄金一亿斤;《五杂俎》说,糜竺助先主黄金十万斤。 到底是一亿斤,还是十万斤,没有人搞得清楚,但数字肯定极震撼。 咳咳,皇叔在新野大搞高福利政策收买群众,“三顾茅庐”结交诸葛亮荆州实力派,你不会以为不用花钱吧? 糜竺的赌博,嗯,投资,回报陆续兑现—— 刘氏小微企业时,关张铁兄弟还只是中郎将,糜竺就当上了偏将军; 刘氏并购荆、益二州,正式上市,论功行赏,糜竺任“安汉将军”,比诸葛亮地位还高。 “安汉”,懂了吧,蜀汉都是他给“安”出来的。 对于糜竺的崇高地位,史书没有记载诸葛关张等人有任何的不满! 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人家掏钱,你能有啥意见? 糜竺的弟弟糜芳,被派到荆州地区担任最重要的南郡太守。 蜀汉小朝廷,糜家最牛逼。 六) 虽然贵宠得理直气壮、无人可比,但糜竺很有自知之明。 他既不干政,也不掌军。 他在蜀汉朝廷的全部政治活动,嗯,十六个字—— ”安汉雍容,或婚或宾,见礼当时,是为循臣。” 梳洗得干干净净,操持婚丧嫁娶各种礼仪活动,妥当得体周到听话。 他不做杰出的政治家或军事统帅,他只做一个完美的内务总管。 晚年的他,糜家几乎遭遇一场惊天大劫难—— 弟弟糜芳投敌叛国! 但是,此事居然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政治风暴。刘皇叔反过来安慰他—— “罪不及兄。” 弟弟叛国,哥哥不受牵连,继续在中央当大官! 这种案例,中国历史多见吗? 不但哥哥没事,糜家的其他成员也安然无恙。后来,糜竺的儿子糜照、孙子糜威,相继担任蜀汉中央军高级将领。 据说,糜竺临终时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诸葛亮。他说了啥遗言,诸葛丞相一直没有公布出来。 不过,诸葛病逝后,有人在他的遗作《论交》中找到一句话,也许是写给糜竺的—— “势力之交,难以经远,士之相知,温不增华,寒不改叶,能四时而不衰,历夷险而益固”。 注:本文引文,除标明出处外,均引自《三国志》。 (2019年3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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