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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是我国最重要的传统节日，每逢此佳节大家都要欢欢喜喜地提前做好各种准备，从而衍生出各项春节习俗，贴门神就是其中之一。家家户户在门上张贴色彩鲜艳、寓意吉祥的门神画，冀以驱邪纳福、保佑家宅安康。门神画与春联、挂钱相互呼应，增添了过年的欢乐气氛。  养性殿展示的门神画复制品。摄影 / 张美冬 在传统观念中，门是居住环境中与外界相通的出入口，具有重要的屏障作用。“门神”，顾名思义就是护宅守门的神仙，每逢年底春节，上至天子百官，下至普通百姓，家家户户必在门上张贴门神，保一家平安。门神的前身是桃符，古人认为桃木是五木之精，能制百鬼，故以桃木作桃人、桃印、桃板、桃符等辟邪，所以有诗云：“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门神画是年画中最早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门类，体现了百姓的思想与愿望，在民间有巨大的影响力。不仅民间崇拜门神，生活在紫禁城内的皇室也喜爱张贴门神画。宫廷的门神种类很多，一般宫院大门贴武将门神，内室门户贴祈福文门神，各种门神画沥粉贴金，为紫禁城的春节增添了吉祥喜庆的气氛。 门神的起源 做门神辛苦，办公地点局促，风吹日晒，还得全年不休，香火灯油等福利待遇则统统没有，但驱鬼辟邪、祈福迎祥的责任重大。因而能从事这一职业的神仙绝对是高风亮节、大公无私的，是老百姓心目中真正的英雄。 中国民间信仰中最著名的门神应是神荼、郁垒，他们具体的相貌我们已无法知晓。据东汉王充《论衡・订鬼》所引《山海经》佚文：“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二曰郁垒。主阅领万鬼。恶害之鬼，执以苇索，而以食虎。于是黄帝乃作礼，以时驱之，立大桃人，门户画神荼、郁垒与虎，悬苇索以御凶魅。”大意是，在大海里面的度朔山上，有一大桃树，树上有不少鬼魅出入，神荼、郁垒两位神人在那儿维持治安，发现恶鬼就用苇索捆了喂猛虎。这份工作很有意义，但茫茫大海，人迹罕至，这等英雄事迹无人知晓，他们的才能一直未能得到完全施展，直到遇到黄帝，神荼、郁垒才带上捆鬼的工具和吃鬼的猛虎跨海充任“门神”一职，为华夏大地的人们驱鬼辟邪保平安，也为自己赢得“门神”开山祖师之美名，由草莽荣登仙班。 以上虽然只是一种传说，但可以看出至少在东汉时，人们以神荼、郁垒为门神已经是较为流行的风俗。（注 1） 宫廷门神的由来与发展 贴门神不仅流行于民间，也是宫廷年节活动的一个重要内容。神荼、郁垒在形象上还颇显抽象，更为具体且有名的门神则非秦琼、尉迟恭两位猛将莫属了，而他们的传说正是要从宫廷说起。秦琼、尉迟恭的故事广泛流传于宋元以来的各种话本、小说、戏曲、历史故事等，其中以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最为深入人心。在第十回“二将军宫门镇鬼，唐太宗地府还魂”（注 2）里，泾河龙王被魏征斩了以后，龙王阴魂抱怨唐太宗言而无信，没有拦住魏征，夜里在宫外呼号讨命，唐太宗被惊得心神不宁，以致生了一场大病。第二日大将秦琼、尉迟恭自告奋勇，全副披挂在门外站岗护卫，当夜龙王果然不敢再来。唐太宗因不忍二将辛苦，遂画二将威风凛凛的戎装像贴于门上，此后鬼魅再不敢生事。书中描写二将“头戴金盔光烁烁，身披铠甲龙鳞……本是英雄豪杰旧勋臣，只落得千年称户尉，万年作门神”。《西游记》的故事在民间影响极大，可谓家喻户晓，而秦琼、尉迟恭连龙王也能拒之门外，是门神里面当之无愧的佼佼者。可以说，从唐代开始宫廷里就悬挂秦琼、尉迟恭形象的门神画了，亦有学者认为《西游记》成书于明代，反映更多明代的风俗习惯；但无论如何，秦琼、尉迟恭作为门神的形象当形成于明代以前。 北宋宫廷出现了身穿金色甲胄的武门神形象。《东京梦华录》中记载除夕宫廷傩戏：“教坊使孟景初身品魁梧，贯全副金镀铜甲装将军。用镇殿将军二人，亦甲胄，装门神。”（注 3）由此可知，当时宫廷盛行镇殿将军形象的武门神。明代刘若愚《酌中志》记载，明代宫廷每年腊月二十四，将门神奉安于各殿各门两旁，那时的门神形象是用炭末塑造的立体门神，包括将军、童子、钟馗等形象，以彩装画如门神，于十二月二十四日安放于宫殿各门两旁。（注 4）明史玄《旧京遗事》云：“禁中岁除，各宫门改易春联及安放绢画钟馗神像。像以三尺素木小屏装之，缀铜环悬挂，最为精雅。先数日，各宫颁钟馗神于诸亲皇家。”（注 5） 清代宫廷门神画 清代沿袭明制，每年十二月二十日至二十六日（注 6），内务府便把门神对联悬挂在宫苑各处门上，直到农历二月初三才摘下收起。乾隆十四年刊本《钦定工部则例・门神作》（注7）记载当时宫内门神画种类、用料、做法及绘制数量颇详。清宫门神画大多是在粗绢或布上画好后装裱到木框上，框顶安有铜挂环，用时挂于门扇上，用后摘下妥善保管，只要不污旧破损，仍可继续使用，使得历经数百年的门神画得以保存。我们也可以从清宫旧藏《万国来朝图》轴、《雍正十二月行乐图》《弘历元宵行乐图》中清晰地看到宫门上的门神画及对联的样子。 故宫博物院现存清代门神主要有以下几类：一是将军门神，二是福禄门神，三是判子门神，四是童子门神，五是仙女门神。其形象丰富多样，并非只有戎装一种。此次展品涵盖了以上所有的门神种类，多数为首次对外展出，具有较高的学术与观赏价值。 将军门神 画面通常呈现为二武将，金盔金甲，大红战袍，手持金瓜，腰悬弓矢宝剑。右侧者白脸凤目、五绺长须，左侧者紫面环眼、连鬓虬髯，即民间所说“黄脸秦琼，黑脸敬德”。多用于宫院正门，画工精丽，如意馆画匠采用沥粉贴金手法描绘的盔甲显得更加光彩炫目。是否运用沥粉贴金、描画泥金这道工序，是判断宫廷年画与民间年画区别的重要依据之一。乾隆年间制定的《钦定工部则例・门神作》规定，宫廷年画每一平尺画幅，须用一克纯金完成。而就所用彩画颜料规格看，将军武门神的规格也是最高的，按当时规定，“将军样者准彩画九成，福神准彩画八成，仙女娃娃准彩画七成”。可见同样画幅中，将军武门神可采用的金箔、金泥与各种彩色颜料的种类与数量是最多的。颜料采用的都是精致的矿物质颜料，在当时的内务府造办处看来当属绢画细活。（图 1、2）  1. 将军门神一对，（各）143×72 厘米，故宫博物院藏  2. 将军门神一对，故宫博物院藏 福禄门神 也称文门神、天官门神、福神，形象为古代文官装束，头戴展翅纱帽，腰系玉带，足登云头朝靴，袍色左绿右红。手中托盘和头部上方“仙气”中的桃子、佛手、灵芝、牡丹、仙鹤等，都是福寿富贵的象征，寓“天官赐福”之意。多悬挂在宫内厅堂斋阁等处，既有喜庆之气又不失文雅。有的文门神画“仙气”中绘有红色蝙蝠、如意、冬瓜和海棠，四种图案组合起来有“福如东海”的吉祥寓意；有的“仙气”中则绘有东海、南山、万福图案和腰间束带，四种图案组合起来有“福寿万代”的吉祥寓意；也有的“仙气”中绘有万福、寿桃、红色蝙蝠和花，四种图案组合起来则有着“万寿福华”的吉祥寓意。（图 3、4）  3. 福禄门神一对，（各）89.5×62 厘米，故宫博物院藏  4. 福寿门神一对，（各）98.5×40.5 厘米，故宫博物院藏 判子门神 为钟馗（判官）形象。传说唐玄宗生病，昼梦一大鬼，破帽蓝袍，专捉小鬼啖之，自称“武举不捷，誓与陛下除天下之妖孽”，故命吴道子画其像以逐鬼，后世沿袭之。这类门神右侧者穿蓝袍，左侧者穿绿袍，都是横眉立目、神态威猛，一手持笏板，另一手立于胸前，其头部上方的“仙气”内分别有环索和宝剑，都是捉鬼的用具。悬挂这种门神有镇妖驱邪之意。故宫博物院藏判子门神（图 5），绘钟馗身披绿袍，袍上泥金描绘有竹草纹样，钟馗手执一红色蝙蝠，举至眼前，寓意“福在眼前”。  5. 判子门神，47.3×22.1 厘米，故宫博物院藏 童子门神 形象类似于民间年画中的“和合二仙”。二童子身着红袍或绿袍，梳“童子髻”或留“孩儿发”，嬉笑面容，手中的谷穗、捧盒等都是“和合”（禾盒）之意。盒内所盛桃子、石榴、牡丹、蝙蝠等分别有“福寿富贵”“子孙万代”等吉祥寓意，故多挂于后妃寝宫。（图 6、7）  6. 童子门神一对，（各）38×22.5 厘米，故宫博物院藏  7. 童子门神，故宫博物院藏 仙女门神 女性门神是相对罕见的门神种类，在民间奉祀女神的庙宇如妈祖庙有时会配以女门神，而故宫博物院现存清宫旧藏仙女门神应是皇宫内廷悬挂者（图 8）。故宫博物院藏桃篮仙姑一对（图 9），绘有一对分着绿紫衫、蓝粉衫的仙姑，披帛飘带，身背装满桃子的竹篮，寓意福寿双全。  8. 仙女门神一对，（各）61.2×21 厘米，故宫博物院藏  9. 桃篮仙姑一对，（各）76×42 厘米，故宫博物院藏 结 语 丰富清宫风俗史的图像材料清代宫廷门神画在形制、样式、挂取时间等方面继承明制，在取材上则脱胎于民间门神画。而清宫门神发展、延续历时近 300 年，其自身已独具特点。由于清宫门神装裱于木框内，每年在特定的一个多月间悬挂，而后存放于库房中，并规定五年一修，使得故宫博物院现藏清宫门神画的保存状况较佳，上面的沥粉贴金至今仍闪耀着光辉。不过，可惜的是院藏清宫门神画早已从原木框上取下保存，已失去原装裱的形态。另一方面，沈阳故宫博物院藏门神画虽然仍保有原木框装裱形式，但由于长期悬挂于宫中，对其品相有一定影响。未来若能综合研究两地的门神画藏品，应有助于深入探讨宫廷门神画的风格与类型，同时能增加清宫风俗史的图像材料。 文｜李天垠，故宫博物院书画部副研究馆员 图｜故宫博物院 注释 1.［汉］应劭，《风俗通义校注》，中华书局，2014 年 1 月。 2.［明］吴承恩，《西游记》，人民文学出版社，1955 年 2 月。 3.［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州古籍出版社，2017 年 1 月。 4.［明］刘若愚，《酌中志》，北京古籍出版社，1994 年 5 月。 5.［明］史玄，《旧京遗事》，北京出版集团，2018 年 2 月。 6. 关于门神画悬挂的时间，清代各个时期略有不同。康熙时期于十二月二十六日 开始悬挂；嘉庆时期是二十三日至二十六日开始悬挂，但宁寿宫区域在二十日开 始悬挂；光绪时期二十四日开始悬挂。 7.《钦定工部则例》，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7 年 1 月。 本文刊载于《典藏·古美术》中国版2019年2月刊。原标题：《年节无休的守护者：清代宫廷门神画探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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