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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深处,杯碗之间

 城北十五里666 2019-03-10

小巷深处,杯碗之间

油汆团子 图源二更视频截图

陆文夫,生于江苏泰兴,1944年来苏州治病,随后考入江苏省苏州中学。从此之后,他对苏州着了迷:“土生土长的苏州人也许会对苏州的景物有点儿司空见惯,可对一个在农村里长大,在小县城里读了几年书的人来讲,进了苏州真的有如进了天堂。”(摘自《姑苏之恋》)自从开始提笔写文章,他翻来覆去最爱写的,便是苏州小巷,和江南饕餮。最著名的两部小说,《小巷深处》和《美食家》皆是正正宗宗的姑苏故事,《美食家》更是让苏州成为中外食客的心头好,尤其美食之国法兰西的高傲读者们络绎不绝来到水乡,臣服于陆老笔下的苏州菜。2005年7月9日,陆文夫先生于苏州逝世,落葬于自己深爱的太湖东山畔。“陆苏州”同他笔下那一份头汤面的浇头,那一碗刚出湖的菱角,吞咽吃喝之道。

// 吃 面 //

节选自小说《美食家》

朱自冶起得很早,睡懒觉倒是与他无缘,因为他的肠胃到时便会蠕动,准确得和闹钟差不多。眼睛一睁,他的头脑里便跳出一个念头。“快到朱鸿兴去吃头汤面!”这句话需要作一点讲解。否则的话只有苏州人,或者是只有苏州的中老年人才懂,其余的人很难理解其中的诱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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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大大小小的面馆有上百家,想要吃到好面都要起个大早,不仅因为头汤面好吃,更是因为面馆一点过后基本都关门休息了。

那时候,苏州有一家出名的面店叫作朱鸿兴,如今还开设在怡园的对面。至于朱鸿兴都有哪许多花式面点,如何美味等等我都不交待了,食谱里都有,算不了稀奇,只想把其中的吃法交待几笔。吃还有什么吃法吗?有的。同样的一碗面,各自都有不同的吃法,美食家对此是颇有研究的。比如说你向朱鸿兴的店堂里一坐.“喂!(那时不叫同志)来一碗XX面。”跑堂的稍许一顿,跟着便大声叫喊:“来哉,XX面一碗。”

那跑堂的为什么要稍许一顿呢,他是在等待你吩咐做法的——硬面,烂面,宽汤,紧汤,拌面,重青(多放蒜叶),免青(不要放蒜叶),重油(多放点油),清淡点(少放油),重面轻交(面多些,交头少点),重交轻面(交头多,面少点),过桥——交头不能盖在面碗上,要放在另外的一只盘子里,吃的时候用筷子挟过来,好象是通过一顶石拱桥才跑到你嘴里……如果是朱自冶向朱鸿兴的店堂里一坐,你就会听见那跑堂的喊出一大片:“来哉,清炒虾仁一碗,要宽汤、重青,重交要过桥,硬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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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苏州人为了吃鲜嫩河虾,更是有三虾面这样如此复杂的吃法。一只虾,要拨籽、去头、剥虾仁,分开烹饪再合到一起炒成一道浇头。如此繁杂的人工操作,再加上时令原因,一碗三虾面78元的价格也能天天卖完,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味道之鲜。(图源二更视频截图)

一碗面的吃法已经叫人眼花缭乱了,朱自冶却认为这些还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要吃“头汤面”。千碗面,一锅汤。如果下到一千碗的话,那面汤就糊了,下出来的面就不那么清爽、滑溜,而且有一股面汤气。朱自冶如果吃下一碗有面汤气的面,他会整天精神不振,总觉得有点什么事儿不如意。所以他不能象奥勃洛摩夫那样躺着不起来,必须擦黑起身,匆匆盥洗,赶上朱鸿兴的头汤面。吃的艺术和其它的艺术相同,必须牢牢地把握住时空关系。

// 梦 中 的 小 巷 //

节选自散文《吴乡百味梦中的天地》

我也曾到过许多地方,可那梦中的天地却往往是苏州的小巷,我在这些小巷中走过千百遍,度过了漫长的时光;青春似乎是从这些小巷中流走的,它在脑子里冲刷出一条深深的沟,留下了极其难忘的印象。

三十八年前,我穿着蓝布长衫,乘着一条木帆船闯进了苏州城外的一条小巷。这小巷铺着长长的石板,石板下还有流水淙淙作响。它的名称也叫街,可是两部黄包车相遇便无法交会过来;它的两边都是低矮的平房,晾衣裳的竹竿从这边的屋檐上搁到对面的屋檐上。那屋檐上砌着方形带洞的砖墩,看上去就像古城上的箭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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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夫的母校,江苏省苏州中学。(摄影:高力强)

转了一个弯,巷子便变了样,两边都是楼房,黑瓦、朱栏、白墙。临巷处是一条通长的木板走廊,廊檐上镶着花板,雕刻都不一样,有的是松鼠葡萄,有的是八仙过海,大多是些“富贵不断头”,马虎而平常。也许是红颜易老吧,那些朱栏和花板都已经变黑,发黄。那晾衣裳的竹竿都在雕花板中隐藏,竹帘低垂,掩蔽着长窗。我好象在什么画卷和小说里见到过此种式样,好象潘金莲在这种楼上晒过衣服,那楼下挑着糖粥担子的人,也象是那卖炊饼的武大郎。

这种巷子里也有店铺,楼上是居宅,楼下是店堂。最多的是烟纸店,酱菜店和那带卖开水的茶馆店。茶馆店里最闹猛,许多人左手搁在方桌上,右脚翘在长凳上,端起那乌油油的紫砂茶杯,一个劲儿地把那些深褐色的水灌进肚皮里。这种现象苏州人叫作皮包水,晚上进澡堂便叫水包皮。喝茶的人当然要高谈阔论,一片嗡嗡声,弄不清都是谈些什么事情。只有那叫卖的声音最清脆,那是提篮的女子在兜售瓜子、糖果、香烟。还有那戴着墨镜的瞎子在拉二胡,沙哑着嗓子在唱什么,说是唱,但也和哭差不了许多。这小巷在我的面前展开了一幅市井生活的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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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园林》,苏州园林艺圃边上的小巷。

就在这画卷的末尾,我爬上了一座小楼。这小楼实际上是两座,分前楼和后楼,两侧用厢房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口字。天井小得像一口深井,只放了两只接天水的坛子。伏在前楼的窗口往下看,只见人来人往,市井繁忙;伏在后楼的窗口往下看,却是一条大河从窗下流过。河上的橹声咿呀,天光水波,风日悠悠。河两岸都是人家,每家都有临河的长窗和石码头。那码头建造得十分奇妙,简单而又灵巧,是用许多长长的条石排列而成。

那条石一头腾空,一头嵌在石驳岸上,一级一级地插进河床,像一条条石制的云梯挂在家家户户的后门口。洗菜淘米的女人便在云梯上凌空上下,在波光与云影中时隐时现。那些做买卖的单桨的小船,慢悠悠地放舟中流,让流水随便地把它们带走,那些船上装着鱼虾、蔬菜、瓜果。只要临河的窗口有人叫买,那小船便箭也似的射到窗下,交易谈成,楼上便放下一只篮筐,钱放在篮筐中吊下来,货放在篮筐中吊上去。然后,楼窗便吱呀关上,小船又慢慢地随波漂去。

// 吃 喝 之 道 //

我曾经写过一篇小说,名曰《美食家》。坏了,这一来自己也就成了“美食家”,人们当众介绍:“这位就是美食家陆某……”其实,此家非那家,我大小也应当算是个作家。不过,我听到了“美食家陆某”时也微笑点头,坦然受之,并有提升一级之感。因为当作家并不难,只需要一张纸与一枝笔;纸张好坏不论,笔也随处可取。当美食家可不一样了。一是要有相应的财富和机遇,吃得到,吃得起;二是要有十分灵敏的味觉,食而能知其味;三是要懂得一点烹调的原理;四是要会营造吃的环境、心情、和氛围。美食和饮食是两个概念,饮食是解渴与充饥,美食是以嘴巴为主的艺术欣赏——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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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家”陆文夫。美食家是陆老根据西洋词自创的词,自己却不大敢称“美食家”。

美食家并非天生,也需要学习,最好还要能得到名师的指点。我所以能懂得一点吃喝之道,是向我的前辈作家周瘦鹃先生学来的。周先生被认为是鸳鸯蝴蝶派的首领,上个世纪的三十年代,他在上海滩上编申报自由谈,礼拜六,紫罗兰,包括大光明的海报在内,总共有六份出版物,家还住在苏州。

刊物需要稿件,他的拉稿方法就是在上海或苏州举行宴会,请著名的作家、报人赴宴,在宴会上约稿。周先生自己是作家,也应邀赴别人的约稿的宴会。你请他,他请你,使得周先生身经百战,精通了吃的艺术。名人词典上只载明周先生是位作家,盆景艺术家,其实还应该加上一个头衔——美食家。难怪,那时没有美食家之称,只能名之曰会吃。会吃上不了词典,可在饭店和厨师之间周先生却是以吃闻名,因为厨师和饭店的名声是靠名家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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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冠中画作,《江南小景》。吴冠中先生一辈子都在画江南,画苏州。

余生也晚,直到六十年代才有机会常与周先生共席。那时苏州有个作家协会的会员小组,约六七人。周先生是组长,组员有范烟桥、程小青等人,我是最年轻的一个,听候周先生的召唤。

周先生每月要召集两次小组会议,名为学习,实际上是聚餐,到松鹤楼去吃一顿。那时没有人请客,每人出资四元,由我负责收付。周先生和程小青先生都能如数交足,只有范烟桥先生常常是忘记带钱。

每次聚餐,周先生都要提前三五天亲自到松鹤楼去一次,确定日期,并指定厨师,如果某某厨师不在,宁可另选吉日。他说,不懂吃的人是“吃饭店”,懂吃的人是“吃厨师”。这是我向周先生学来的第一要领,以后被多次的实践证明,此乃至理名言。

我们到松鹤楼坐下来,被周先生指定的大厨师便来了:

“各位今天想用点啥?”

周先生总是说:“随你的便。”他点了厨师以后就不再点菜了,再点菜就有点小家子气,而且也容易打乱厨师的总体设计。名厨在操办此种宴席时,都是早有准备,包括采购原料都是亲自动手,一个人从头到尾,一气呵成,不像现在都是集体创作,流水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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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文人们最爱聚集的饭店:松鹤楼。两百多年历史的老店,图为观前街太监弄店。

苏州的饮食文化源远流长,就像昆剧一样,它有一套固定的程式。大幕拉开时是八只或十二只冷盆,成双,图个吉利。冷盆当然可吃,可它的着重点是色彩和形状。红黄蓝白色彩斑斓,龙凤呈祥形态各异。

美食的要素是色、香、味、形、声。在嘴吧发挥作用之前,先由眼睛、鼻子和耳朵激发起食欲,引起所谓的馋涎欲滴,为消化食物作好准备。在眼耳鼻舌之中,耳朵的作用较少,据我所知的苏州菜中,有声有色的只有两种,一是“响油鳝糊”,一是“虾仁锅巴”,海称天下第一菜。响油鳝糊就是把鳝丝炒好拿上桌来,然后用一勺滚油向上面一浇,发出一阵“喳呀”的响声,同时腾起一股香味,有滋有味,引起食欲。虾仁锅巴也是如此,是把炸脆的锅巴放在一个大盆里拿上桌来,然后将一大碗吓仁、香菇、冬笋片、火腿丝等作成的热汤向大盆里一倒,发出一阵比响油鳝糊更为热闹的声音。

据说,乾隆皇帝大为赞赏,称之为“天下第一菜”,看来也只有皇帝才有这么大的口气。可惜的是此种天下第一菜近来已不多见,原因是现在的大饭店都现代化了,炸脆的虾仁锅巴从篮球场那么大的厨房里拿出来,先放在备餐台上,再放到升降机中,升至二楼三楼或四楼的备餐台,然后再由服务小姐小心翼翼地放上手推车,推进三五十米,然后再放上桌来,这时候锅巴也快凉了,汤也不烫了,汤向锅巴里一倒,往往是无声无息,使得服务小姐十分尴尬,食者也索然无味,这样的事情我碰到过好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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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楼招牌菜之一,响油鳝糊。最后淋上去的一勺滚油是整道菜的精华。

我和周先生共餐时,从来没有碰到过如上的尴尬,因为那时的饭店都没有现在的规模,大名鼎鼎的松鹤楼也只是二层楼,从厨房到饭桌总在一分钟之内,更何况大厨师为我们烹调时是一对一,一只菜上来之后,大厨师也上来了,他站立在桌旁征求意见:“各位觉得怎么样?”

周瘦鹃先生舍不得说个好字,总是说:“唔,可以吃。”

程小青先生信耶稣,他宽恕一切,总是不停地称赞:“好、好。”

范烟桥先生是闷吃,他没有周先生那么考究,只是对乳腐酱方(方块肉),冰糖蹄膀有兴趣。

那时候的苏州菜是以炒菜为主,炒虾仁,炒鳝丝,炒腰花,炒蟹粉,炒塘鳢鱼片……炒菜的品种极多,吃遍不大可能,少了又不甘心,所以便有了双拼甚至三拼,即在一只腰盆中有两种或三种炒菜,每人对每种菜只吃一两筷。用周先生的美食理论来讲这不叫吃,叫尝,到饭店里来吃饭不是吃饱,而是“尝尝味道”,吃饱可以到面馆里去吃碗面,用不着到松鹤楼来吃酒席。这是美食学的第二要领,必需铭记,要不然,那行云流水似的菜肴有几十种,你能吃得下去?吃到后来就吃不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大菜冒热气。有人便因此而埋怨中国的宴席菜太多,太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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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尝苏州菜,家宴更妥。图源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第三季

所谓的菜太多,太浪费,那是没有遵守“尝尝味道”的规律。菜可以多,量不能大,每人只能吃一两筷,吃光了以后再上第二只菜。大厨师还要不时地观察“现场”,看见有那一只菜没有吃光,他便要打招乎:“对不起,我做得不配大家的胃口。”跟着便做一只“配胃口”的菜上来,把那不配胃口的菜撒下去。决不是像现在这样,几十只菜一齐上,盆子压在盆子上,杯盘狼籍,一半是浪费。

为了克服此种不文明的现象,于是便兴起了一种所谓的中餐西吃,由服务员分食,这好像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老花头。可惜的是中餐和西餐不同,吃法不能与内容分离。那色、香、味、形、声不能任意分割,拉开距离。把一条松鼠桂鱼切成小块分你吃,头尾都不见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有时候服务小姐在分割之前把菜在众食客面前亮亮相,叫先看后吃。看的时候吃不到,吃的时候看不见,只能看着面前的盘子把食物放到嘴里,稍一不留神,就分不清鸭与鸡,他说是烤鸭,却只有几块皮,吃完之后只记得有许多杯子和盘子在面前换来换去,却记不清楚到底吃了些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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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名菜松鼠鳜鱼,讲究色香味形声的整体合一,是一条“不可分开”的鱼。图源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

如果承认美食是一种欣赏的话,那是要眼耳鼻舌同时起作用的,何况宴席中菜肴的配制是一个整体,是由浅入深,有序幕,有高潮,有结尾。荤素搭配,甜咸相间,还要有点心镶嵌其间。

一席的点心通常是四道,最多的有八道。点心的品种也是花式繁多,这在饭店里属于白案,是另一体系,可是最好的厨师是集红白案于一身,把点心的形状与色彩和菜肴融为一体。

如果要多尝尝各美食的味道,那就必需集体行动,呼朋引类,像周瘦鹃先生那样每月召开两次小组会。如果是二三人偶然相遇,那就只能欣赏“折子戏”了。选看“折子戏”要美食家自己点菜了,他要了解某厨师有那些拿手好戏,还要知道朋友们是来自何方,文化素养,因为美食有地方性,有习惯性也与人的素质有关系。贪吃的要量多,暴发的要价高,年老的文化人要清淡点。点菜是否准确,往往是成败的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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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夫(左)被邀请去阳澄湖大闸蟹品鉴会吃蟹

美食之道是大道,具体的烹调术是由厨师或烹调高手来完成的。可这大道也非常道,三十年前的大道,当今是行不通了。七八年前,我曾经碰到一位当年为吾等掌厨的师傅,我说,当年我们吃的菜为啥现在都吃不到了。这位大厨师回答得很妙:

“你还想吃那时候的菜呀,那时候你们来一趟我们要忙好几天!”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如果按照那时的水平,两三个厨师为我们忙三天,这三天的工资是多少钱!再加上一只红炉专门为我们服务,不能做其它的生意。那原料就不能谈了,鸡要散养的,甲鱼要天然的,人工饲养的鱼虾不鲜美,大棚里的蔬菜无原味……对于那些志在于“尝尝味道”的人来说,这些都是差不了半点。当然,要恢复“那时候的菜”也不是不可能,那就不是每人出四块钱了,至少要四百块钱才能解决问题。周先生再也不能每个月召开两次小组会了,四百块钱要写一个万字左右的短篇,一个月是决不会写出两篇来的。到时候不仅是范烟桥先生要忘记带钱了,可能是所有的人钱包都忘记在家里。所以我开头便说,当美食家要比当作家难,谁封我是美食家便是提升了一级,谢谢。

2001年12月6日

原标题为:小巷深处,杯碗之间 | 纪念苏州食客陆文夫(为适应手机阅读,部分段落排版略有调整)

题图:陆文夫(左)被邀请去阳澄湖大闸蟹品鉴会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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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耿扬丨编辑:耿扬、烧酒(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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