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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志文散文——情与家乡事

 大美洛宁 2020-07-21

修竹万竿青

秋来满枝红

秋叶飘落的时节,家乡洛宁,迎来了最后的沦陷:成片的老宅在众人的围观中,在挖掘机的轰鸣声里,它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一一轰然倒下,空中腾起一团团的尘灰。俯仰之间,留下了一堆堆的残砖破瓦。倒是宽恕了几株老态龙钟的树木,那是村里年岁最大古槐和皂角树。我想,老村也的确是太过于荒芜与颓废了,自然的倒塌也不过是早年晚岁间的事,这样兴许更好,以后的日子就会断了许多的念想,不用再担它日甚一日的萧条了。

最初的村落因何而聚,何人聚之?大抵是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了。只能从昔日的庙宇与高大的古戏楼中,去感知它的历久和弥远。它们峥嵘轩峻,耸脊蹲雄兽,阁檐叠复,楹户而流丹。千百年来,是它们在默默记录着村落的千古兴衰事。就在这进院落里,思绪起处,仿佛看到了有士族乡绅在威严地踱步,更多的是薄祚寒门之士、市井布衣之流虔诚伏地,于青烟起处,各有所求。世世代代的人,自小在它的庇佑下撒泼打滚,亲昵嘻戏,受族情万年亲的熏陶,无论稚子皓首,均有种从骨子里流露出的与生俱来的热情与亲切,想来这便是它给予我们最大的教化与恩施了。

村西是肃穆延绵的丘陵,它用仁厚慈祥的目光,默默注视着目所能及的这一方人间烟火。它脊背丰厚,田地膏膄,只要付出耕耘,总会给你一季的收获。各种果木树,一入春月,便花香弥繁。俟至秋月,就硕果累累,是它见证着繁衍着辈辈的欢乐。站在西岭头,风和日熙,山川清,天地宽,草木繁,鸟兽欢,看群岭起伏,梯田绵绵,想想都是种让人心跳鼻酸的幸福。

柳沟,是村西北的一条深沟。曲折萦迂,狭窄如柳叶,这是我对这条大沟称谓的曲解。沟深处绝壁上的十二孔天窑,里面窑窑相连,明喑之间,玄关暗布,杀机四伏。它的由来己无从考证了。但可以想象出,从历声以呵抗击匪祸,到蹑足屏息躲避仇家,在乱世中庇护着村人的悲欢往事,那断然是不可胜数的了。

老村的寨墙,掘土而筑,围村而建,呈圆型,它巍峨壮丽,仅以一村之力,靠肩挑手提完成这巨大的工程,真是让人惊叹不己!寨门夜闭而昼开,是它鼓励着乡民们走出去,放任他们的飘泊与成长。得意时,你可以踏马长安;落魄了归来,它仍守着你的茅檐土壁,会容你恢复元气。只有栖息在这里,你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放松,客中岁月里的所有心酸与不平,能被它一夜抚平。它迎来送往,荣辱不惊,气定而神闲。可惜随着人们生存生活的需要,加上岁月流失,寨墙的绝大部分遗迹如今只能靠人的指点来缅怀了!

村西有方淡竹园,四季苍翠,修竹万竿,异常茂密。这里是鸟雀的天堂,它们白天时高亢而歌,又会在月浴素竹夜里低吟浅唱,人至鸟不惊。而在我的意想里,总需要有一阵微风吹过,窸窣声起,才可满足我对这片竹林的所有想象。拥有了这份期待时,实在是流浪岁月中的一份清欢与享受了。

村北寨墙根有片水塘。入夏,一群赤条精光的孩子,总是要天天在水里操持水性的。他们可不管池浅水瘦,纵便是弄得浑身泥汁也在所不惜。还要找来薄薄的石片比赛打水漂,若是谁能一连串打出七八个水漂出来,必定会赢得大家的惊呼。塘边有杨柳若干,柔枝依依,青叶浮水,时有野鱼蹿浮上来唼喋。夜里蛙声一片,此起彼伏,在喧闹中透出一片真正的田园恬静,而这恰也是临近人家的催眠曲了。冬日一到,枯苇倒伏,获花飞扬,待冰结得严实了,一窝蜂又去蹓冰,一个摔趴,那可是结结实实地疼痛呢。

岁月倏忽间,一切都似乎要灰飞烟灭了。我不是抱残守缺的人,但想着这一切终究都不能再膽顾,而空余怀想的时候,仍不免会有一丝猝不及防的痛彻。离家的日子里,平平常常的一次花开与叶落,一场秋雨或飘雪,都会让我切实联想到家乡的况味来。儿时的诸多窃喜与甜蜜,以及成长岁月里不可或缺的青涩与酸楚,也总能被它逗引出来,历历在目,而清晰如昨。那是一种融进血液里的牵绊与眷恋,家乡事,对我而言,不过如是而己!

风扫落叶般,老村便被夷为平地了,它只是变换了一种荒凉的方式而已。只待翌年,日头一暖,小雨一场,春风一起,野草必然是高可齐人了。那份萧条,是完完全全可以想像得出来的。今对空凭吊,诸多牵念,终不可知。唯以浅薄之辞,临文嗟悼,用以释怀人到中年的那份沉重与失落罢!

薄雪罩远岒

夕归放牛郎

作者简介:宋志文,洛宁县赵村镇小许人,自由职业。守默默无言,行简单生活,喜好文字与音乐,感谢人生中所有的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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