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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号打算以连载的形式，从大宋的人和事入手，以史料为基础，用通俗语言、清晰逻辑再现北宋100多年政权的跌宕起伏，姑且起名《宋史笔谈：北宋王朝盛世梦》。此为第101篇。 赵普与赵光义达成协议后，终于可以安心办理国家大事了。他的出手如涓涓细流，不绝如缕，水到渠成。 赵光美要造反？982年三月，开封城外的金明池及水心殿完工了。这是好事，今后朝廷既可以在池中练习水战，也可以供大家游玩。 赵光义龙心大悦，准备前往泛舟。但事情突然终止了。 因为据说有人举报，他弟弟赵光美将趁机发动阴谋；如果不成功，他还留有后手，准备在府中诈病，等赵光义前来看望时再作乱。 首先，我们要知道，赵光美想在金明池偷袭，基本没有成功可能； 其次，如果成功无望，事情必定败露，赵光义再上当的可能性也基本为零； 第三，即使赵光义上当，赵光美敢在府中弑君的胆量也基本为零。 不过，不在于事情真假，关键是需要一个由头。 赵光义摇摇头，苦笑一声说，我是真不想公布这事，但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总要直面真相，对不对？这样吧，就只是变动一下他的职务吧，免得大家瞎议论瞎猜测。 于是，赵光美被罢开封尹，改任西京留守；李符（对，就是最先阻碍赵匡胤迁都的李符）权知开封府。 当然，明面上的理由也要有。这理由就是赵光美的不良嗜好。 赵光美以前每次从开封府前往上朝时，都要经过学士院。学士院有个规矩，就是皇帝要任命某个官员时，就召学士们晚上加班，起草诏书，所以学士们会把院门锁上。赵光美每次上朝，见到院门被锁，就知道有人事变动了，于是就隔着门问谁又升官了、谁又降职了、谁又调职了。里面的人拒绝不了，就把消息提前告诉他。 这种事干多了，人家也没法说什么，只能说赵光美不懂规矩。 关键是赵光义怎么看。往大了说，你这是觊觎皇帝权力。 这天，赵光义要调离他了。李昉、扈蒙、徐铉几个大学士，怕不好意思回答赵光美的提问，干脆就把院门打开。赵光美一看，以为没有人事变动。等他一走过，学士们再把院门一锁。 赵光美因为提前打探人事变动被调职，而又因此次调职，他终于没能提前知道自己被变动。 官场余震几天后，赵光美调任，打发他一些钱物吧；还有西京那边的留守判官阎矩、河南判官王遹，也各赐钱百万，赵光美就委托你们好好照顾了。 四月初一，赵光美正式离开开封、调往西京。曹彬为赵光美在金明池边的琼林苑饯行。或许，这就是特意的安排，不知此时此地的赵光美是何种心情。 大树将倒，官场地震继续。 初三，赵光义下令，以左正谏大夫、枢密直学士窦偁，中书舍人郭贽兼参知政事，两人都是赵光义府邸旧人，可以稳定中书。 以柴禹锡为宣徽北院使、兼枢密副使，杨守一为东上合门使、充枢密都承旨。这是对他们告密的赏赐。 初四，罢左卫将军、枢密承旨陈从信；罢皇城使刘知信；罢弓箭库使惠延真；罢皇甫继明、罢范廷召、罢王荣。 这罢官名单里面，既有赵光义的幕僚，也有资深的将官。全部因为结交赵光美，或不明形势接受了赵光美的宴请，而被罢官贬职。 尤其是原本赵光义的幕僚王荣，本来罢官外地就了事了，结果临时又得到新消息，说他曾经与赵光美亲信狂言“我不久当得节帅”。 这节度使的职务是赵光美说给就给的吗？是不是嫌跟着赵光义没有前途，干脆改换门庭？ 这种行为绝不能轻饶，王荣一下就被开除公务员队伍、流放海岛。 初五，再把刚被贬官不久的宋琪任命为开封府通判。这下，开封府的知府就成了李符，通判变成宋琪。 继续深挖调离只是第一步，被罢、被贬的都只是小萝卜头。 赵普从复相开始，就对卢多逊不断言语打击，冷嘲热讽。 卢多逊的麻烦到了。他如果自己辞职，说不准还有个稍好的结果。可惜，一方面他是不甘心如此失败、丧失权势；另一方面赵普不断讥讽叫他引退，他是骑虎难下、欲退不能。 不过，现在，轮不到他犹豫了。 四月初七，卢多逊结交赵光美的事被爆。 赵光义大怒，下令将卢多逊贬官为兵部尚书；同时，逮捕多人，令翰林学士李昉、扈蒙等人审讯。 这一审讯，就审出了惊天大案！被逮捕的人都交代了哪些事？我们一个个看看。 卢多逊在中书的下属赵白曾多次受领导要求，将机密泄露给赵光美；去年九月，卢多逊还派赵白告诉赵光美，意思是，赵光义在高粱河受伤惨重，希望他早日归天，好尽心服侍赵光美。 赵光美还有来有往，派了王府的阎密告诉卢多逊，说你所言极是，我也希望赵光义早点去死。并赠送卢多逊弓箭。 这是最关键的一条罪状。赵光义是有箭伤并时常发作，但赵光美有否意图，是否确实，未知。但有人交代就可定论。这已是谋逆大罪！ 其它的都是附带的罪状，作用就是把案子办成铁案。 比如，阎密恣横不法，多有举报。 比如，赵光美王府小吏王继勋备受宠信，替赵光美寻访声妓，自己则贪赃枉法。 比如，赵光美王府小吏樊德明，与赵白交好，充当赵光美与卢多逊的桥梁。 又如，赵光美多次派小吏赵怀禄，私下找军器库副使赵廷俊密谋。 再如，赵光美曾派小吏阎怀忠，向钱俶（原吴越王）索要犀玉带、金酒器，阎怀忠自己则收受钱俶白金百两等；赵光美还曾让阎怀忠，带着礼物前往其岳父潘璘营处，一起宴请军校范廷召等。 至此，赵光美、卢多逊等人图谋不轨，已是昭然若揭。 论罪四月十五日，赵光义下诏百官议政。这是宣告天下并要百官表态的时候。 太子太师王溥率74人上奏，要求将大逆不道的赵光美及卢多逊诛杀，将赵白等人处斩。 第二天，赵光义为表明自己仁义，免除了赵光美和卢多逊的死罪，下诏： 卢多逊削官去爵，株连九族，带家属流放崖州（今海南三亚）； 赵光美回家反省、关禁闭； 其他小吏，如赵白、阎密、王继勋、樊德明、赵怀禄、阎怀忠，全斩！抄没家产！亲属流配海岛！ 接下来，废除赵光美子女皇子皇女的称呼；西京那边的留守判官阎矩、前开封府的推官孙屿，管你辅助工作的时间长短，总之辅导效果不好，全部贬职！ 据说中书舍人李穆，是卢多逊的同年，与之亲近，那也贬官！当然，后来发现不是同党，那就再予以复官。 卢多逊则带着家属，漂洋过海，前往最南端的化外之地。 形势的变化让他目不暇接。 出发前，他祖宗几代的坟墓前的树木全部被雷电焚毁。 到了南方，在路边小店休息，碰到一个老妇，聊起京中旧事。 老妇说，我们本来是中原世家，儿子当官，可惜得罪了卢多逊，只能远逃这荒芜之地，不到一年，家人全死了，就剩我自己！我就住在这路边，我倒要看看，那卢多逊能横行到几时！等他逃到这的时候，我还要亲眼瞧瞧他的下场！ 卢多逊见自己恶名播于南蛮之地，马上赶路。到了崖州，满眼一片荒凉。那时的三亚，气候湿热，瘴气遍布，远离中土，异族杂居，远未开发，绝不是今天的旅游胜地。 更让人愤怒的是，当地官员一见他女儿貌美，就要娶她。卢多逊不同意。可由不得他，人家直接动手。为避免受辱、被害，卢多逊只能答应。 朝廷堂堂的前第一宰相，沦落到如此地步！ 想想当年，他费尽周折、历经几年，最后还是借交州黎桓的手，方才把侯仁宝除掉。 再看现在，赵普一出手，虽如涓涓细流，却势如雷霆，连根拔起。 此刻的卢多逊，定会想起父亲当年的忠告，悔恨自己与赵普为敌。可现在事无逆转，卢多逊再无翻身机会。几年后，他只能抑郁而终。 官场地震仍在继续。 年初开始生病的沈义伦，本想在赵光美与卢多逊败露之前告假退休，但却无法置身其外。最终，以不能察觉卢多逊罪行而被贬为工部尚书。同年七月，正式退休。 至此，赵普恢复了自己的独相时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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