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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我见梅花

 攒破烂儿的 2019-03-11

静静做自己,让世界发现你

春天是梅花热闹,一树春梅,忽地开得喜气洋洋。要说喜庆,照理茶花更甚。茶花仿佛新嫁娘,花容周正到难以挑剔。我以前住泗湾,老区政府围墙外种一排茶花,红花绿叶开得漫头漫脑,一路看过去,一路惊叹,朵朵都像端坐洞房的傻大姐,且是包办婚姻的对未来无知相,一团糊涂地先欢喜了再说。怎么能这样!折朵来插在净水瓶里,还是傻大姐。

春梅呢?春梅的纤细精致适合美人。红梅胭脂色,贴在美人额间,去衬一片冰肌雪肤,想想就要惊艳。《堂吉诃德》还是哪本书里?说他的情人“雪额广垠(大意)”,当时看了笑喷,因为联想到一马平川,如此广大,又想想“雪额广垠”的美人实在是真美人,可试梅花妆。梅花妆风行唐时,则盛唐有这样开阔气势。男人爱梅花,怜它雪上一点胭脂色;女人爱梅花,像爱自己理想中的容颜。

一树梅花静静开,其实不孤清。大概是因为万木待春,百般萧瑟着,它开得独一无二的。一树盛开的梅花就是江山,春天未至,然而春的那点意思都在里面了。“寂寞无主开”也是人在替它寂寞,姹紫嫣红热闹惯了,不忍看一枝独秀,是怜惜美人寂寞的那种怜惜法。我看它们自个儿在树枝上,倒是有商有量,有帮有衬,好得很。玲珑花间,寒蕊凝露如雕如镂,岂曰无主?此花乃是自主身。“山边幽谷水边村,曾被疏花断客魂”,实叹人不如花,个个不由自主。中国人诛心,花无主,人无主,最好江山也无主,最爱风雨飘摇大厦将倾,就无端悲壮起来好感动自己。

折一枝梅插瓶,入诗入画的品性才分明起来。瓶花匆匆谢尽,梅枝的形态仍有无限意思。梅花作清供,借花献佛,花开法喜,更要花落尽,仍含花的意思叶的意思生生不息的意思,这品性,梅有,兰也有。而桃李都没有,任凭春风荡涤一尽。

梅花入画可谓多矣,常常是花也不像,树也不像,都不是梅花老老实实的本来样子,是取了盆景的疏减法。好比咏梅诗,借个躯体,实在说的句句都是诗人自己。

我见梅花,是从满树繁花中剪下,只一小枝,来到我的瓶里,与我日日相对。二月细雨似飞雪,一室虚空如水清浅,这时梅花仿佛才活了过来,会痛,因它不屈的样子和无限的意思。

不是我。是梅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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