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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羽翼不博同情，不做被救助者。坚持用商业模式运营公益组织，成为企业和商业机构的公益合作伙伴，切实的帮助残障孩子获得尊严，体现个人价值，实现艺术梦想。”  文|郭萌 摄影、图片提供|郭萌、金羽翼 和张军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杂志的一次拍摄活动中。严寒冬日，身着粉色礼服，略施粉黛，匆匆聊了几句，语速平缓，优雅从容。 再次见面，是在朝阳区北四环外，一栋居民楼里的金羽翼残障儿童艺术康复中心（以下简称金羽翼），采访间隙，她突然站起来冲我身后打招呼，我也跟着站了起来，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跑过来抱住她问：“张老师想我吗？”“可想你了！”孩子又过来抱住我。 男孩叫刘孟琛，是个自闭症患者。原来是金羽翼的学员，后来跟着妈妈去澳洲读书，这次放假回国，特意跟妈妈一起来看张老师。 现在的金羽翼，已经有193个残障孩子在学习绘画、音乐、舞蹈、健身操、钢琴、葫芦丝、网球和篮球，截至2017年初，画作及衍生品销售累计返回给孩子75万元。金羽翼流动美术馆、全国残障儿童艺术大赛、世界自闭症日获奖作品巡展、全球艺术之旅、网球之旅、篮球之旅等，金羽翼的合作项目越来越多，这其中不为人知的艰辛，张军茹只是笑着说：“我想打破传统的方式，用商业的模式做一个不同的公益组织，具备可持续发展的能力。真正帮助孩子提高能力，独立自主，有尊严地活着。”  现场观看，孩子们的作品并不亚于艺术展上的大师作品，还可以做成各种尺寸，用于家居装饰、或送给朋友。     偶遇明明 和大多数残障儿童社会组织的创办人不同，张军茹并不是残障孩子的妈妈，与残障孩子的第一次结缘还要追溯到十几年前。 张军茹毕业于中央财经大学金融专业，在银行工作7年后，1994年成立文化传媒公司，从事品牌传播、出版等工作。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遇到了生命中第一个残障孩子--明明。 通过朋友介绍，明明的妈妈辗转找到张军茹，希望能给儿子出一本画册。先见到孩子的画，再见到孩子，那是张军茹这辈子第一次亲眼见到残障孩子离自己那么近，她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些漂亮的画竟然出自一个十岁的脑瘫儿童之手。 明明出生的时候因为缺氧造成脑瘫，爸爸接受不了现实，在他两岁多的时候就人间蒸发了，妈妈不得不辞职在家全职照顾明明，全家人靠姥姥姥爷的退休金生活。张军茹了解到，明明喜欢画画，只要画画的时候听到音乐，会变得特别安静。“因为种种原因，画册未能出版，我当时太年轻了，不知道怎么去帮助这些孩子，只能尽力做了几本画册送给他。”因为这次特殊的相遇，促使张军茹后来专门去学习了艺术疗愈，包括舞动治疗。   2007年，张军茹应邀去了一家公募基金会做常务副秘书长，工作中接触了很多公益组织，觉得他们的方式过于传统，苦哈哈的打同情牌，做公益的人自己反倒成了受助对象。张军茹意识到，公益本是件很美好的事情，但是需要有能力才能做好。 如果说与脑瘫患者明明的相遇在张军茹心里埋下公益的种子，另一次参加残障儿童画展的经历却像是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热热闹闹的画展开幕式结束后，冷冷清清的展厅里，工作人员看着摊在地上的画一筹莫展，这次经历给了张军茹很大的震撼。“如果这些画给我，我能帮他们找到出路，把画作变成宝贝，反哺给这些孩子。可以帮这些孩子的机会终于来了。”那次画展之后，张军茹下定了决心。 永远不站在孩子对立面 2009年，张军茹离开公募基金会，想要做一个非营利的艺术康复中心。花了大量时间跟朝阳区残联沟通，政府人员问她：“你想好了吗？你又不是残障孩子的母亲，为什么要做这个？” “一开始我就想好了经营模式，设置很低的门槛让孩子们来学习，通过绘画、音乐、运动等方式帮助残障孩子获得尊重，帮助他们的画找到出路，不是依靠短期的捐助，一味地打同情牌。通过售卖画作和衍生品的方式不仅能返给他们一些钱，也能让公益组织有尊严。” 半年后，金羽翼在朝阳区民政局注册成立了。 张军茹最让我感动的是她的坦诚，她从不标榜自己的高尚，也不隐藏自己的能力。她说传统机构追求的融合率是个伪命题，不如给残障孩子一个舒适的坏境，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所谓的融合率有价值多了。 果然，多年的企业和社会组织的管理经验，让金羽翼接下来的几个项目颇受好评，流动美术馆、大学生联盟、“星+星”计划，通过开展项目嫁接社会资源，扩大品牌影响力。现在，金羽翼每年从合作伙伴香港马会接到定制版台历的订单有20万元，除此以外还帮他们画彩蛋、兔子和杯子；包括几个大型商场以及五星级酒店的墙面装饰画；北京各大高端俱乐部、会所也是他们的合作伙伴。金羽翼的淘宝店每年都有人订购几百本台历，他们喜欢孩子们的画。 金羽翼通过这些商业合作寻找更多的机会和平台给这些残障孩子，不改变他们，也不会有意地拔高他们。永远不站在孩子的对立面，只有包容和理解。 金羽翼成立初始也面对过一些质疑，很多家长不相信真的会返钱给他们。这么多年做下来，已经建立了非常强的信任感。金羽翼每年会给孩子家长一个详细的报表，里面会详细列出作品售卖渠道、衍生品种类等，画的所有收入20%返给孩子，80%用于机构的经营，之所以留下80%，因为纸墨笔砚等材料费和教学费每年只收取一千元。 张军茹正筹划着把孩子的画做成小幅、精美，方便带上飞机的尺寸，做为伴手礼，放在合作的五星级酒店的房间里，如果客人喜欢就可以买下来。  我给这些画分别拍了照片，同事们看到，纷纷要来买，一不小心就做了一次公益。 << 滑动查看下一张图片 >> 心心念念的就业问题 之前金羽翼有个孩子，一起上课的孩子都比他小很多, 也许是敏感，打了其他孩子，家长就把他带回家了，两年间靠药物缓解情绪，每天清醒的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这个孩子基本被毁了，再看到孩子的妈妈，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 张军茹反复念叨的就是孩子就业的问题，金羽翼已经成立快八年了，有些孩子来的时候十一二岁，现在也十八九了，以前不管在普通学校、残障儿童学校还是金羽翼，他们都有一个跟社会接触的渠道，一旦他们毕业了没工作可做，又会被打回原形，家长需要每天形影不离跟随左右，时间一长，孩子和家长都疯了。 怎么给他们一个出路？张军茹开始频繁参加各种活动，“上次在《俱乐部》杂志的年会上，海钓俱乐部的创始人说他们的实体店需要一些海洋主题的画，不光原作可以在那里卖，还能做成周边产品。其实金羽翼就是一个现成的可以工作的场所，像这样的机构如果能有几家，我们就不愁了。孩子如果能够来这里工作，家长也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看着身边的这些小孩已经长成比我还高的大人了，这个压力就推着我往前不停地走，能够让这些孩子长大后变成金羽翼的员工，能够就业，这是我目前最想做的事情。”金羽翼计划在今年4月份之前吸收几个情况比较好的孩子成为员工。在这之前，张军茹要和几个合作的企业落实好，如果合作的企业越来越多，订单就越多，解决的就业也就越多。 仅仅有爱是不够的 渐渐地，张军茹发现，很多时候孩子的情绪是家长带给他们的，比如画画，“你怎么老画不好呀、你画得都不像，你看人家画得多好。”有一些孩子父母对孩子要求非常苛责。张军茹认为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特点，真正的大师不刻意去追求所谓的形、像、透视、比例，跳出传统技法的框框，才能成为大家。金羽翼的孩子天生就没有这些框框，所以他们天生就是大家。 《桃花源家族》：与其改变孩子，不如改变公众和残障儿童父母的观念。 张军茹：对，我们用一种非常自然的非说教的方式来教育和帮助家长。有一个孩子，二十出头了，去卫生间妈妈不能跟进去了，找了好半天冲水的按钮找不到特别着急。公众卫生间的工作人员叫他“傻瓜，”孩子看到对方的表情就懂了，便拼命用手打自己的头。妈妈进去之后发现马桶的设计和一般的有很大不同，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冲水装置，面对这种粗暴常常也是无可奈何。 去年这个孩子在全国残障少年儿童艺术大赛中获奖了，我们计划带着这些孩子去美国参加交流活动。这位孩子的妈妈特别犹豫，我们给她做了很多工作才勉强接受。到了机场，给每个孩子家长发了卡片，上面写着：我是XX，我来自中国，我有XX问题，我有可能出现XX症状，如果打扰到大家，请谅解。我的监护人是XX，他的电话是……。我们还会和机组乘务人员提前打招呼，把孩子的座位号告诉他们，让机组人员每两三个小时去给孩子送一些糖果，还会把卡片发给座位周围的人。整个飞机上的环境变得非常和谐，孩子也就不会紧张了。看到这些，孩子家长完全放心了。 这些年我们带着孩子去了好多国家，2013年去日本，2015年去荷兰，去年去美国。 《桃花源家族》：也许更多的人关注的是残障孩子本身，对于残障孩子的父母，我们很难想象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其实残障孩子的家庭也是我们应该关注的。 张军茹：是的，金羽翼做的更多的是引导孩子的父母去称赞和表扬孩子，但这些孩子的父母每天面对的却是我们无法体会的艰辛，仅仅有爱是不够的。我们认为很简单根本不用解释的事情，对于自闭症孩子就完全不一样，比如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的转换，问：你妈妈在家吗？答：你妈妈不在家。妈妈跟孩子说：“今天是冬至，去年冬至的时候下雪了，记得吗？”孩子会一整天不停的问：“为什么今年冬至不下雪？” 自从孩子开始画画，收到的都是称赞，父母对孩子的态度也有一些改变，慢慢接纳和认可孩子。刚来金羽翼的很多孩子都握不住笔，慢慢地，开始画直线，画曲线。父母原来对孩子的期待只是能吃饱穿暖就好，现在不仅能画画，还获奖、展出，居然还能挣到钱。这些钱不是靠怜悯施舍来的，是孩子的画真的得到了认可。 金羽翼孩子近期新作 金羽翼就是一座山 “现在公益做得太烂了，谁谁都把公益挂嘴边上，如果你还准备打着公益旗号去做一件事是没人理你的，没人会同情的。我觉得好玩的点子和创意比较重要，我们需要跟这样的机构合作。” 金羽翼的墙上挂着英国优秀企业奖、南都公益基金会、友成企业家扶贫基金会等各类证书，还有卡梅伦先生接见张军茹的合影。如今，金羽翼已经成为知名的社会企业，张军茹想做的还有很多，找到有趣的合作项目、解决孩子的就业问题、找一个免费场地给孩子做一个画廊……张军茹说金羽翼就是一座山，等着被你发现。 《桃花源家族》：腾讯1元卖画”这件事，您怎么看？ 张军茹：形式很好，参与感很强，易于传播。他们如果找到的不是WABC, 是金羽翼，效果也是一样的。其实金羽翼很被动的，有一句话是：山就在那里。金羽翼就是一座山，你发现它，欣赏它，它就在那儿；如果你视而不见，它可能就不在那儿。金羽翼是现成的，孩子和画都在那里，如果你有一个好的方式，就可以达到双赢的成果。我们的台历和市场上的价格一样，我们的设计也不差，买到手之后才知道这是残障孩子画的画，买的人就很开心。而不是一做公益就挂一个天价。现在公益做得太烂了，谁谁都把公益挂嘴边上，如果你还准备打着公益旗号去做一件事是没人理你的，没人会同情的。我觉得好玩的点子和创意比较重要，我们需要跟这样的机构合作。 《桃花源家族》：您认为哪些企业、社会组织和机构特别适合与您们合作，您们选择合作伙伴的标准是什么？ 张军茹：欢迎真心想做公益的，有一定品牌影响力的企业和机构和我们合作。我希望我们和合作者可以达到共赢，你开心，我也受之无愧。 开始和我们拥抱的那个小男孩刘孟琛，一直在教室里弹钢琴，给整个采访过程带来了美好的背景音乐。末了，他走过来告诉我，马上要跟着妈妈出国了，彼此交换了微信，希望跟我保持联系。然后笑嘻嘻地拥着他的张老师下楼去了。 金羽翼孩子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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