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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位晨练拳友，每日清晨都握住母亲的手来公园。母亲79岁，她52岁。她打拳。母亲就在长廊里或溜达，或坐着休息。女儿总是关注着母亲的行动。一眼不见母亲就溜走，女儿就赶紧追上母亲。再握住母亲的手拉回来。这时会听到母女的笑声。女儿会笑着说：“一眼看不见，您就跑。”母亲会重复着：“跑，跑......”。
一日我见母亲衣服扣子错位扣着，一个衣襟长，一个衣襟短。女儿急忙给系好扣子。并温和告诉母亲正确的扣法，只见母亲低着头像孩子一样腼腆地笑着。
冬日母亲戴错了手套，手套的指头套全窝在里面。女儿就把母亲的十个指头逐一插进了指套里。女儿嘱咐着，母亲笑着，答应着。
她告诉我，每日给母亲准备四餐。精心调养。一时也离不开，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一眼照顾不到，母亲就会闹出花样来。母亲用水淘好大米然后倒进马桶里说是要做饭；她告诉女儿说，买来的水果都让他们吃了。她指着墙上画里的人说。整天和画里的人说话。
老年痴呆患者没有方向感。夜里女儿要照顾她四五次去卫生间。不然就随地方便。
母亲无法和人交流。但我问她：“老姐姐，女儿对你好吗？”这时她会提高声音说：“好！”于是脸上绽放出幸福灿烂的笑容。她是列车员，在列车上奔驰了一辈子。护送千千万万的旅客与家人团聚，她搀扶过多少老弱者。如今女儿每日搀扶着她向生命的终点走去......
看她呆滞的目光，沧桑地凝望，没有人能知晓她现在的内心世界。对她来说没有了主观意愿的表达，没有了对亲情的思念，没有了对子女的爱抚。只有被动的接受，接受女儿的孝顺，接受亲人的照顾。不记得今生的幸福与痛苦，不记得曾经的过往。她记忆的一切真的归零了。她如同一个不懂事，还常常犯错的孩子一样。可是她的女儿依然时时刻刻握住母亲的手向前走，不放弃，不回头。女儿说：她尽最大的努力不让妈妈走，或者多活时日晚些走。她和女儿在一起有一种依赖和安全感，亲昵着，笑着。
每当我望着这位母亲佝偻的身躯，蹒跚的步履，女儿奋力的搀扶，这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总会一阵酸楚，模糊着双眼。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我也老了，那种无奈衰老的凄凉与无助。可能深深地触动了我心中最柔软的一角——生老病死虽是自然规律，不怕衰老，但怕痴呆。还是母爱所致，怕连累儿女。也许为这位女儿日夜尽孝操劳为之动情。
这位姐姐是幸福的，因为她的自我世界里有女儿的阳光照耀......
2016-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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