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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雪意

 汐钰文艺范 2019-03-15
依照本地过去大多数年份的惯例,年前的冬日愣是不下雪,一年中的一、两场雪,都是在正月十五元宵节后甚至是阳历三月初才来履行似情愿似不情愿的“告别式”。而今年的雪,却破例在元宵节前就来了,居然赏给大地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当然,这雪下的也相当隐蔽,无声无息的,没有惊动正在熟睡的人们。除了凌晨起来炸油饼的师傅,到时出来已成习惯的清洁工,上第一班的公共汽车司机和乘务员同志……其他一般人谁也没听见雪花扇动翅膀的生息。

  我清晨起身一推门,嗬,倏地一阵风,迎面扬了一脸雪粉。迷离间,好像是老翁的一缕银须,我一揪没有揪住,雪星儿融化在我的手心里,虽凉,却不刺心。我想,毕竟是季节到了,固然还没过元宵节,但早春的意愿,已在寒风中展现出自己独具的魅力。

  今天预定要去单位办事儿,得早点去赶公共汽车。我以为自己是够早的了,哪里知道前头已有不少行人,雪地上烙印着一个个不深不浅的窟窿。按常理,我是应该踏着别人的脚窝走的,这样也可省些力,还能使雪粉较少迸进鞋子里。可不知为何,我偏不,我仍在没有被踏过的雪地上前行。只听脚下扑扑作响,偶有雪星儿迸在袜子上,心上隐隐地袭进丝丝凉意。但我并不反感,反而有一种特别的清爽。

  在雪天里行路,对我来说,本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小时候跟随父亲赶集下店不说,最难忘的是半个世纪前,被迫颠沛于故乡的山野路上。那年早春雪可真狂,风撕着雪,雪绞着风。迎着风难走,就倒退着行。雪粉洇湿了衣领,冰水与雪水交融,一步一个艰难,每甩掉一个道边路标,都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那时,论时令,正是阳历二月底,春讯却深深埋在雪堆里,刺骨的寒风,一再传递着春天迟到的口信。

  而今仍是那个时节,却只有雪,没有狂风,偶有阵风,也那么可人。雪花飘落唇上,只觉分外湿润,唯独觉得双脚越来越沉。低头一看,不觉哂笑。每只脚上都是一只厚底大雪靴,怎能不垂?一到汽车站,我便交替跺脚,倏地又变得轻灵些了,好像甩掉了一个残冬的累赘。

  公共汽车来了,候车人挤着上车。我也被顺势推进车膛。雪天路滑,骑共享单车和电动车的人明显减少。可能有许多人转而拥到车上,车里塞得满满当当。有的人衣领上,淌着雪水,脚下还冲腾起什么气味。大约走了三四站光景,我下车了。嘿,只觉空气异常的新鲜,我恨不得把偌大空间里的全部清气都吸进肺腑。在这样的环境里信步前行,胜过任何神话般的养生疗法。与之同时,我在心里也不由得感谢小时候在农村的生活和在部队中的急行军,使我练出一双经得起颠簸、到这个年纪还未蹒跚的腿脚。

  走着,走着,不经意间,抬头看到路旁的小公园里挂雪的树木。有的固然早已叶片凋零,但显然还有些常绿树,顶住了寒风凛雪的袭击,以超强的韧劲儿,度过了那些难耐的时日。

  这时,我在想:既然大自然中有常青之树,那么人群中有没有常青之志?当然应该是有的。从人的形貌来说,“越活越年轻”也许只是一句恭维话。但心里的活力的确能够达到老而不衰,甚至多经磨砺而愈见强韧。

  在每个行路者的面前,无论有可见的路标,还是无可见的路标,所经之处,总是留有刻度与轨迹。不管你看见了没有,都可以这样说:路标考验人生。

  我终于到达了单位,在大楼前厅坐等同事从楼上下来时,蓦地一抬头,呦,雪早就停了。从大玻璃窗往外望去,阳光忒好,屋檐上并不太厚的积雪,似乎已被催化而开始滴落,至少我此际的感觉是这样的。再细看,在伸向玻璃窗的一枝树丫上,朵朵咧嘴似的雪团儿下面,隐隐的洇出点点鹅黄。不知是不是春天的芽苞已开始绽出?若是,新季节的气息已隔窗向我示意,好性急哟!

  如果说:冬天是个冷性子,夏天是个烈性子,秋天是个爽性子,那春天才是个急性子呢。真的,不信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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