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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是我一辈子最爱的事

 阿里山图书馆 2019-03-19

杨又青

继去年底成功首演后,山东歌舞剧院创排的大型民族歌剧《沂蒙山》于2月26日、2月27日、3月1日,再次在山东省会大剧院上演。担任该剧首演指挥的指挥家杨又青,依然沉浸在这部歌剧音乐美感与戏剧张力所带来的双重触动中,“这是一部好歌剧!”在《原野》《赵氏孤儿》等歌剧之后,他指挥生涯的“歌剧首演”名单中,又多了《沂蒙山》的名字。

             

                 歌剧《沂蒙山》剧照(纪晨/摄)

钢琴:小时候与哥哥四手联弹

     
                            杨立青

提到杨又青的名字,音乐圈里的人会很快联想到另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杨立青。作为知名音乐家、原上海音乐学院院长杨立青的弟弟,杨又青谈起逝去的兄长时,语气里仍然充满着深深的怀念与敬佩。小时候,杨又青可以说是“泡”在音乐中长大的。身为音乐教授的父亲收集了大量钢琴独奏、协奏曲及交响乐的唱片。哥哥杨立青也是个唱片迷,带着他一起听了很多交响乐、歌剧和芭蕾舞剧。同时练习钢琴的兄弟俩,还经常一起演奏双钢琴或四首联弹的作品。“柴科夫斯基的第四、第五、第六交响曲,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五、第九、第十、第十一交响曲,斯特拉文斯基的《彼得鲁什卡》,贝多芬第一到第九交响曲,勃拉姆斯的第一到第四交响曲,哥哥和我在家里都四手联弹过。”这些经典曲目在他脑海中仿佛生根一般,一说起来就如数家珍。从小阅历无数音乐文献的经历,使得他后来学指挥时,涉猎作品数量在同学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杨立青、杨又青的父亲杨体烈毕业于上海国立音专,学习钢琴与声乐,与作曲家贺绿汀、丁善德是同学,曾任上海音乐学院教授。1958年杨体烈到沈阳音乐学院担任钢琴系主任,杨又青与哥哥也随父母到了沈阳。在父亲严厉督促下,兄弟俩都打下扎实钢琴基础。和哥哥一样,杨又青从小就展露音乐天赋,4岁开始学习钢琴的他有一双好耳朵,尤其是听辨音极其厉害,有人用胳膊在钢琴两边同时按下一把音,他能从低到高把按到的音逐个说出来。学琴两三年后,有时候父亲的朋友到家里来听到他的琴声会问:“这是您大学里教的学生吗?”“不是,是我儿子。”父亲说。当打开门看到小小的他坐在琴凳上,大家都非常惊讶。父亲的严厉曾让杨又青抗拒练琴,他的兴趣在科技、航天,但父亲尤为坚持,无论如何必须弹琴。9岁,杨又青考入上海音乐学院附小,附小毕业时附中没有再招生,他进入了一所普通中学。正值“文革”期间,在学校一位陆姓老师的帮助下,他得以在学校音乐教室偷偷练琴。能练习的曲目只有钢琴协奏曲《黄河》和钢琴伴唱《红灯记》,前者的四个乐章,后者的八首曲目,伴他度过了三年的中学岁月,也延续了他的钢琴练习。初中毕业,杨又青回到沈阳,进入辽宁文艺训练班学习,与张千一等人成为了同窗。这个训练班后来合并到沈阳音乐学院,凭借弹得一手好琴,杨又青在沈阳音乐学院顺利毕业、留校当老师,走上了与钢琴为伴的稳定道路。

指挥:比弹钢琴更多姿多彩

                    

1978年沈阳音乐学院送杨又青到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进修,跟随吴乐懿学习。杨又青到上音参加考试时,大家私下在谈论,“来了一个钢琴弹得特别好的人。”听过他弹奏的人都感慨他“特别有音乐”。这时,一位老师建议杨又青的母亲:“你儿子应该去学指挥,他乐感特别好。”这些评价在他心里泛起了涟漪:“钢琴只有88个键,管弦乐更多姿多彩。”他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站上指挥台。进修钢琴一年后,他在招生考试前两个星期决定去考上音指挥系。招生简章上的视唱练耳、和声、钢琴演奏等要求,对他都不成问题,惟独是“指挥一首管弦乐作品”这条,让从未指挥过的他有陌生感。正在上音作曲系读研究生的哥哥说:“怎么办呢,你还是要学一学才行。”杨立青想到了一起公派到德国留学的同学汤沐海,把他请来给杨又青上了几次课,讲解指挥基本技术,作品分析,如何用基本技术把作品“挥出来”。带着自己喜欢的柴科夫斯基《天鹅湖》组曲作为自选作品,杨又青顺利过了初试,一同过考的还有叶聪。考官指定的复试曲目是合唱作品《海韵》,考生准备时间只有24小时。他用了一个晚上,在钢琴上弹唱背谱,考场上视唱、模弹、指挥都表现出色,顺利考入上音指挥系,跟随黄晓同进行学习。

因为综合考试表现出色,杨又青和叶聪在指挥系学习期间还分别担任为其他同学的指挥课弹奏双钢琴的任务。这样的机会既可以锻炼视奏能力、接触丰富的作品,还可以观察不同风格的指挥老师如何上课,了解一个指挥怎么指才是最有效的。迅速阅读总谱并马上在钢琴上弹奏出来的锻炼,使杨又青不仅分析总谱的能力得到增强,最重要的是养成了他的“内在听觉”,即阅读总谱时不用弹奏或听音频就可以在头脑中“听到”总谱的实际音响,这对于指挥是非常可贵的能力。

临近毕业,黄晓同把杨又青推荐给了李德伦。来到北京,李德伦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钢琴弹得不错,弹给我听听”。一曲贝多芬奏鸣曲弹下来,让他非常满意。听说杨又青的毕业考试作品是勃拉姆斯第四交响曲,李德伦把他带到中央乐团排练现场——乐团恰好正在排这部作品。排练中间,李德伦突然对他说:“你上来挥一下。”他当时就愣住了,之前这部作品他只指挥过两架钢琴,并没有“亲临”过乐队的现场演奏。在中央乐团“首秀”结束后,李德伦很满意,也给予他不少难忘的教诲。

毕业后,在李德伦和司徒志文两位老师的推荐下,杨又青成为中国歌剧舞剧院一名青年指挥,并有幸担任金湘歌剧《原野》的首演指挥,一挥就是三十多场。在中国歌剧舞剧院,他指挥了大量的歌剧、舞剧,同时,也指挥了不少交响乐、合唱作品。与曾经的“听众”身份不同,走上指挥台的他对音乐表演有了更多自己的理解——不同历史时期,以及不同国家和民族作曲家的艺术风格的变化和发展,与乐队形制、演奏风格及演奏法的演变发展是密切相关、一脉相承的。在指挥以“纯”器乐表达作品思想的交响乐时,指挥不但应当深入研究作曲家的创作背景、创作思想及写作手法,深入研究作品的整体结构和每一处细节,更要将自己的心得和理解有效传递给乐队演奏员,带领演奏员进行艺术的“二度创作”,并将作品内容富于感染力地传达给听众;而歌剧是一门令人心驰神往的综合性艺术,是不同艺术形式以及表演艺术在戏剧和音乐上的协同与配合,排演流程比交响乐要长,排练程序也更为复杂。作为指挥要考虑到更多方面,在演出中要统领协调全体演员、合唱、乐队,并密切关注舞台,准确掌控戏剧和音乐的节奏。指挥要调动的是各个艺术家的积极性并让他们相互巧妙配合。

老师:送学生一把举一反三的“钥匙”

              

工作10年后,杨又青考取了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音乐学院的全额奖学金,选择赴美留学。先后随里昂·格里高利、古斯塔夫·梅耶尔以及玛琳·阿尔索普等名家学习。出国前,他和国内外许多乐团都有过合作,指挥不同乐团的过程也让他学会如何去交流,在最短时间内用最有效的方式获得乐团最好的声音。在上海音乐学院,黄晓同等老师给他打下一个好基础,对音乐的处理、技术的训练,以及如何寻找作品中“画龙点睛”的“点”的方法,让他多年后的美国研究生学业可以“无缝对接”。

在密歇根州立大学音乐学院,他接触到了另一种学习体系:一年16套音乐会、一学期1部歌剧的作品量。每星期学习1部交响曲,同学轮流上台指挥,每个人都要完全背谱指挥。指挥结束后,老师分析指挥和乐团的问题。音乐学院拥有交响乐团、爱乐乐团、室内乐团(由最好的学生组成),以及歌剧院,学生每周都有机会去排练实践,这可以让学生有机会浏览大量作品,并直接参与音乐会或歌剧的“创造过程”。这是当时国内音乐院校所不具备的条件。学院每年许多不同类型的大师班,使学生可以直接向世界一流乐团的演奏家和指挥家学习,视野开阔很多。

他回国后,在中国音乐学院指挥系任教,从指挥台走到讲台。在美国的深刻体验直接影响了他的教学理念。现在,他的合奏课会带着学生与乐队合作,并延续排练后他与学生深入讨论的方法。他会试图让学生在排练中尽力做到技术准确,把作品风格和内涵表达出来。通过每部作品的学习,让学生在指挥技术和音乐表达的能力上都有所成长。同时,在课堂上重视与钢琴艺术指导老师的交流,因为他们担负着指挥课中乐团或合唱团的角色,“我的教学不是‘一言堂’,更多时候是我、学生、钢琴教师的相互讨论。”杨又青说。

“指挥台上,指挥是把头脑中的音乐和理念传达给乐团、合唱团或独唱演员,让他们按照作曲家的思想,共同构筑总谱所传达的音乐形象,一起进行艺术的二度创作。讲台上,教师要找到学生的特点,根据每个人的不同特质分别塑造,即所谓‘因材施教’。”让学生在自己特有的条件和基础上形成最适合自己的指挥风格,是杨又青坚持的教学理念。“指挥不是每个星期两节指挥专业课就可以解决的职业行当,学生需要多方面的人文素养以及音乐理论知识:和声、复调、曲式、作品分析、中外音乐史、总谱读法技能等,丰富的知识储备才能使学生深刻理解作品、发掘作品、在指挥台上准确表达作品的内容。帮学生打好这个基础,就等于给了他们一把打开诠释作品大门,进而能举一反三的‘钥匙’。”

在音乐学院当老师的这些年,杨又青依旧保持着与国内各大乐团的合作。在指挥台上亲身执棒乐团,把自己对作品的感受淋漓尽致地挥洒,他十分享受这种感觉:“指挥是我一辈子最爱的事!”


                                                       
文 | 陈茴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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