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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朝为何37年就亡国了?恶政始自“明君”隋文帝

 水碧风轻云淡 2019-03-20

隋朝为什么37年就亡国?

一、真理过火即是谬误——隋文帝开创制度与炀帝的冒进

隋文帝(541-604)被西方评为与秦始皇并列的伟大帝王,其着眼点在于,隋文帝结束了魏晋以来近400年的分裂,并建立了三省六部制和科举制

隋文帝、炀帝治国得失

前者对推动华夏文明演进具有世纪性意义,而后者则在行政和选官两个领域,奠定了一千多年的基础。

我们只知道三省六部在隋唐之际是好制度,那么究竟好在哪里呢?从中又能看出隋文帝哪些过人之处?

这还要上溯到北周的中央行政制度。宇文泰为聚拢人心,远法《周礼》设立了六官制。分别以大冢宰、大司徒、大宗伯、大司马、大司寇、大司空作为中央六个主要部门长官,后人有的解读,六官实际上就是六部的雏形,分别对应吏、户、礼、兵、刑、工。

这么类比既对也不对。说它对,六官的分工确实已初步萌生出六部职责分野。说它不对,是六个主官等级相同而职权不同,里里外外透着古怪。按照《周礼》原初之意,冢宰协助周天子管理天下事务,实际拥有丞相的职权。故而宇文泰一死,大冢宰宇文护便利用这个理论基础,逼迫皇帝下令“五府总于天官”,大冢宰成为其余五官的统领,这实际上等于设置了一个超级丞相,对皇权构成极大冲击。

周武帝诛杀宇文护后,立即解除了该命令,并把大冢宰下属的御正大夫、纳言大夫,以及原大宗伯管下的内史大夫,直接归于皇帝管下,形成了内廷的一个小班子。大冢宰的职权遂被阉割为天子内宫的事务官。这实际上产生了后世中书省的萌芽,但周武帝并没有形成定制。周宣帝即位后,为进一步根除冢宰专政的制度性隐患,还设置了大前疑、大右弼、大左辅、大后丞四个辅政高官,意在强化君权、分散宰臣之权。

北周诸帝没有傻子,因何一再剧烈地改制中央官制,甚至不惜一度造成混乱呢?不外乎宇文氏的制度基础的基本理论采自西周,如果抛掉这个理论重新来过,有可能会造成人心离散。是以周武帝这样不世出的明君,也只能抱残守缺。所以,当杨坚上位后,北周居然又出现了汉魏式的古典丞相,六官制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隋文帝篡位后,也面临这样的难题。因何?隋取代周是通过禅让,禅让与武力推翻不同,既要继承前朝的法统,也要基本沿用旧朝制度,这是新朝法统的来源。也就是说,隋朝如果遽然抛弃旧有制度,也会面临政治混乱、思想混乱的危险后果。

但隋文帝没有因循守旧,他在即位之初,便下诏宣布新政府的组成方式,中央设内史(即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其中中书管决策、门下掌封驳、尚书负责行政的格局基本形成。三省长官共同担任丞相,决策权与行政权慢慢脱离。尚书省之六部分别为吏部、 礼部、都官、兵部、工部、度支,开皇三年又统一改尚书省下二级机构为部,都官改为刑部、度支改为户部。

中央行政体制的改革有两大意义,一是彻底解决了秦汉魏晋以来相权过大的问题,独相失去了制度基础,类似曹操、诸葛亮、王猛、宇文护这样的超级丞相不会再出现。二是机构分工逐渐细化合理化,中央行政机构职能重叠、粗放的问题逐渐得到纠治。

这些制度改革并不是隋文帝原创,大多是继承魏晋南北朝制度演进的成果。但总其成、扬其长、发其微,亦需要不凡的政治智慧和广大的心胸视野,并不是所有政治家在其位都能坐享其成。历史的重大关头,隋文帝的表现是值得肯定的。

然而由于巨大的历史惯性,隋朝推行三省六部方面也有一些不太合理之处。最突出的便是宰相人员构成。按制度来看,宰相应当由三省长官担任,但隋文帝也超范围任命了一些其他官员进入宰相班子。例如开国之初的观德王杨雄,以右武卫大将军的身份参预朝政。文帝晚年,身为帝婿的柳述,又以兵部尚书身份参掌机密。文帝将此二人杂入宰相,虽然用得其人,但破坏了制度的严肃性,使得一些素质低劣的官员能够绕过完备的考核选拔体系,一步登天进入决策层,这方面的教训,即便是我们现代人,也是亲眼目睹过的。

平心而论,如果用人全靠制度,有时也会遗珠于野。皇帝凭借高远的站位,识人用人有一定优势,越次选拔极少数才智卓绝的人,作为制度选人的补益,倒也未必不可。只是这样的口子千万不能随便开、经常开。

文帝留下的这个制度后门,炀帝也非常喜欢,并且时不时地启用一下,搞得大隋朝宰相群体不是唯贤唯德,而是群小咸集、瘴气四溢。炀帝朝出于三省长官的宰相有尚书令杨素、纳言杨达、尚书仆射苏威、纳言杨文思、内史令元寿,出于炀帝专门任命的参掌朝政者,有黄门侍郎裴矩、内史侍郎虞世基、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御史大夫裴蕴等。

这几位越次提升的,除了裴矩尚可,其余三位都是揣测上意的好手,偏偏又政术短浅,在炀帝执政的中期、危机渐渐呈现时,不仅没有辅助炀帝力挽狂澜,反而一味逢迎帝心,排挤忠良,隐瞒实情,助推暴政。隋末崩溃之快,与中枢决策者的无能实在有很大关系。而这一切的肇端,都与文、炀父子的错误用人习惯有一定关系。

二、刻薄的驭人术——文帝父子滥杀功臣

隋朝诛杀贬斥功臣,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虽说比不上西汉诛异姓王的规模浩大,也比不上明诛功臣的肆行惨毒,但不论诛杀之数量、功臣所坐非罪之程度,历朝历代中也排得上名。

其中最具悲剧色彩的,当属隋朝开国头号功臣高颎。高颎字昭玄,起初是隋文帝岳丈独孤信的部下。他文韬武略俱臻一流,是周隋鼎革之际卓有见识的名臣。杨坚辅政时尉迟迥在邺城举兵讨杨,诸将在前方作战不利,军心不稳,高颎自告奋勇到前线督军,作为杨坚的代表威慑诸将,最终平灭尉迟迥,帮助杨坚度过立过最难的一关。杨坚激动的撤御帷赏赐高颎,隋代周后,高颎排位第一,受官尚书左仆射,兼纳言(中书省主官)。隋平陈准备数年,高颎建岁扰农时之策,把陈朝弄的疲累不堪。平陈时高颎辅助年轻的晋王杨广指挥建康方向大军,破陈擒帝,立功甚巨。隋朝诸项制度、律令,皆出于高颎筹划。如此卓越的功勋和杰出的才能,赢得了朝野一致的尊重。杨素在朝中一贯目中无人,欺凌众臣,唯独对高颎敬畏有加,从不敢有什么异言。

高颎本人也非常谦虚谨慎,事君以忠以诚,从没有什么越轨言行。按理说这样一位无可指摘的老臣,应该可以得保令名了。然而在文帝大搞暗黑政治的背景下,就连高颎也难逃迫害。

文帝的心胸并不开阔,体现在对待臣子上,显得非常凉薄。隋朝建国后,接连发生了两批谋反大案。第一起是开皇五年的王谊、元谐谋反案,第二次是开皇六年梁士彦、宇文忻、刘昉谋反案。这五个人都是如假包换的开国功臣,王谊平定三方之乱中的司马消难,元谐参加了平定尉迟迥之战,击吐谷浑又立下大功。梁士彦、宇文忻也都是北周名将,在三方之乱时坚定地支持杨坚,并参与击灭尉迟迥。刘昉则是当年杨坚篡权时皇宫中的奥援,可以说正是他居中策划和通风报信,杨坚才得以抓住千载难逢的时机。

这些人都是当年北周的名臣大将,入隋后虽有大功而不受信用,以致个个怨气满腹。如果说一个两个有谋反之意,还可以归结到个人野心上。但如此大面积地谋反,也说明文帝心胸未免过于狭窄,在安置功臣上措置失当,以至于闹的鸡飞狗跳,人心尽失。而一旦案发,文帝也是毫不容情,一律处死。

到了在位晚期,文帝对功臣宿将的猜忌更加强烈。开皇十七年(597年),名将虞庆则莫名其妙地被文帝盯上,桂州发生叛乱,虞庆则潜思引退,不愿挂帅出征,文帝竟然大为恼怒。虞庆则惧而出征,平灭叛乱班师的途中,虞庆则在潭州看到山川形胜,不觉以武将的本能,指点何处可以用兵。文帝遂借此治虞庆则谋反之罪,不由分说将其诛杀。开皇十八年,同是文帝佐命功臣的王景,官居上柱国、任城郡公、夏州总管,也莫名其妙地被论罪处死。

另一位大将王世积,见文帝猜忌功臣,便纵酒享乐,绝口不言政事。但亦不能逃过猜忌,后来有人诬告王世积谋反,开皇十九年,文帝下令将王世积处死。

开皇二十年,名将史万岁北征突厥归来,因为分功不均,负气请见文帝,为部下将士请赏。结果正赶上文帝因为废立太子之事心情不爽,见史万岁大呼小叫,杨素还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史万岁与太子杨勇交好,文帝遂下令杖打史万岁,可怜一位功勋卓著的大将,竟然就此殒命。

朝中连兴大狱,政治上一片黑暗。高颎也身不由己地卷入废立太子事件之中,他本着建储立长的传统政治原则,坚决反对废杨勇立杨广。文帝本就对高颎的威望放心不下,此时见他在太子事件上力陈己见,更生疏远之意。后来借王世积案给高颎栽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将其免官。

高颎免官案是文帝朝政治迫害的高潮,自此之后,朝中政治格局发生了明显变化,开国功臣杀的杀贬的贬,文帝本欲打造一个高度纯洁、绝对服从指挥的朝臣班子,却不料伤根动本,给核心决策圈造成降维打击。文帝朝以后直至隋亡,决策群体在内政外交、军事、行政等领域全都举动失宜,眼睁睁看着隋朝走向失控,却毫无回天之力。

炀帝比之其父,更是骄狂远胜。为炀帝夺嫡立下首功的杨素,功劳大到无以复加,炀帝即位后虽将其擢升为尚书令的显职,但对其十分猜忌,杨素也明白炀帝的心思,担心哪一天终会大祸临头。后来他生了病,炀帝遣名医给他诊治,却每天催问医官杨素会不会病死,杨素也明白炀帝的心意,最终竟不吃药而死。文帝时没舍得杀的高颎、贺若弼、宇文弼等几位重要功臣,他一股脑杀光。北方文坛宗师级人物薛道衡,早年自恃才高,不接受晋王杨广的招纳,炀帝即位后,他又不识时务地写了篇《高祖文皇帝颂》,大肆赞美文帝。炀帝便认为薛道衡这是变着法儿的借夸文帝贬低自己,对他产生很大意见。其实薛道衡不过一介儒生,并没有什么坏心。后来薛道衡无意中说过,现在朝臣办事不力,如果高颎不死,必不至此。炀帝大怒,将薛赐死。即使是为其继位立下大功的御史大夫张衡,因为反对大建宫室,屡屡上书直谏,也被炀帝赐死。

隋文帝、炀帝治国得失

文、炀两代的威权政策,使得朝野一片恐惧,虽然个个对皇帝表面服从,内里却渐生离贰,君臣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大业九年杨玄感发动叛乱,留守洛阳的当朝贵官子弟见势不妙,竟有40余人投降叛军。其中有韩擒虎(平陈功臣之首)之子韩世谔,观德王杨雄(隋文帝夺位功臣,隋宗室)之子杨恭道,虞世基之子虞柔,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之子来渊,御史大夫裴蕴之子裴爽,大理卿郑善果(569-629)之子郑俨,大将周罗睺(征高丽、平杨谅有大功)之子周仲。朝廷高层离心如此,文帝炀帝父子“功莫大焉”。

三、竭泽而渔的经济政策——文帝父子压垮整个隋朝

隋朝国力强盛,自汉以后又达到一个顶峰。大业年间隋朝人口达到顶峰,计有46019956口,垦田55854041顷。史称:“户口滋盛,中外仓库,无不盈积。所有赉给,不逾经费,京司帑屋既充,积于廓庑之下。”

但是强盛国力的背后,也有隐忧。

隋朝开国君臣大部分来自北周。北周立国46年(535-581),大部分时间挣扎在死亡线上,故而始终采取类似军国主义的政策,政府极尽可能地调发民力。苏绰为宇文泰制定的六条诏令中说道:“诸州郡县,每至岁首,必戒敕部民,无问少长,但能操持农器者,皆令就田,垦发以时,勿失其所。”道理虽然不错,但政府心态如此,不免令社会过于压抑,生民个个全成了耕战机器,人生还有何乐趣?

隋朝也继承了这样的治国思路。突出的表现就是义仓政策。

隋文帝个人崇尚节俭,也要求各级官员为政务要清简,不得骚扰民力,乍一看,这是位道德崇高的好皇帝。但个人道德再好,也掩盖不了文帝取利于民的政治惯性。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开皇五年,工部尚书长孙平上了一道丧心病狂的奏疏,大意说,三年耕种便能多积蓄出来一年的粮食,国家应该按照这个原则,把民间多余的粮食集中起义作为义仓,以备荒年之需。

这个奏疏的背景是开皇四年关中亢旱,国家从关东调拨粮食以救济之。长孙平的逻辑是,民间既然有余粮,就应该提前拿出来备荒。但正确的逻辑不应该是国家提高物资转运效率,以宏观的调配来补充荒年之需吗?百姓是有余粮,国家有需要,可以出钱购买,为何要强逼百姓拿出余粮存储起来呢?最变态的是,所谓的义仓,可是由朝廷统一管理的哟……

起初,义仓由各地官府统一组织,民户各依其力,多少自愿,出粮备荒。但到了开皇十五年,朝廷定令,上等户每年交一石,中等七斗,下等四斗。我们现在难以确知隋朝农业生产的亩产量。但无论如何,这是在正常赋税之外,变相地增加了农民负担。

义仓的所有权,从最初的民间自有,偷梁换柱地成了朝廷所有。发生灾荒时,开不开义仓赈济灾民,既不看形势如何,百姓自己也作不了主,而要请示朝廷决断。

毫无意外地,这又成了一桩恶政。

所以即使全国义仓储备迅速积累起惊人的储备,民间仍然免不了荒年受苦,开皇十四年关中乏食,放着义仓储粮不用,隋文帝偏要带着关中官民到洛阳就食。

到了炀帝朝,国家从百姓身上剥削来的财富,更是被皇帝予取予夺,成了恣意挥霍的私产。四处建造的华丽行宫、长安炫富大会上浪费的财物,无不是生民百姓的膏血。

后来经过农民战争的消耗,各地义仓之储备仍然多的吓人。以至于唐朝立国后估算,仍能使用五六十年。唐太宗批判道:“凡理国者,务积于人,不在盈其仓库。但使仓库可备凶年,此外何烦储蓄?后嗣若贤,自能保其天下;如其不肖,多积仓库,徒益其奢侈,危亡之本也。”

正是这种毫无节制的剥削与聚敛,最大限度抽干了社会的自适应能力,使得帝国慢慢变成一个肥头大耳而四肢细瘦的病人,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便能将这个头重脚轻的畸怪之物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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