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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文赏析|庭深草木香

 河南奇兵 2019-03-20

记忆永远是一条软如细水的小河,清亮的河湾里,总有一片自己的领地,美好着。夏天的一个午后,带着孩子,陪老父在院子里聊天。偌大的院子,只有两位老人固守着它,但并不孤寂。只要泥土里生出几朵各色杂花,院子立马生动起来。难怪老人总是唠叨,只要眼睛里惹上这些颜色,心上一定会生出许多愉悦来,带着泥土般亲切的感觉,为这些花,为这些抵达乡村的味道,阳光般的暖意在心底流淌,还有亲情里的一份感动。

我时常忆起旧院落里的生活。我迷恋草木乡下的花草树木,所有的瓜果李桃、野花野草都是清新的;我会原谅院子里到处闲逛的鸡鸭鹅,收容蛙鸣、虫琴,欣赏花开,还有绿叶间的采花者,它们振动翅膀打乱了每一朵花的开放,为这个旧院落平添了灵气,陡增了诗意。

我一直不明白乡下的父母如何会珍爱这些万千花草,本是农人,钟爱的应该是田里的庄稼和园子里的蔬菜瓜果,而他们却养得花心,让万千芬芳出奇的娇艳,把整个院落浸在花的芳香和绿树的浓荫里。

在众多的花木之中,我尤其喜欢墙外的黄月季,这也是父亲最喜欢的花。当然是与它“恍若人世”的命运有关,这百花之中的多变仙子,用生命在不同的季节诠释了人生的沉浮,好玩得很。这种花,初时叫黄色玫瑰,慢慢地,随着花瓣的展开,露出了月季的真身,久之,又褪去本色,耀眼的黄隐入天地,变成了纯洁的白。我的诧异不在于花的蜕变,而在于父亲,一个乡下种田的老头,竟然有和大作家马尔克斯同样的喜爱。原来,花的世界里,审美是不分身份的。

乡村的老院落是褪尽浮华的智者,总会有一簇簇月季花赶趟儿地开着。这些玫瑰花的始祖,用绸缎般的花瓣呈献默然的妖红。开得热闹,但不招摇,平常得如檐下的草,却不忘把花香荡尽,空留一方月色,足以光色流动。

瘦竹也开始蔓延,这个沉寂在老院落的方士,每一株都拼命地拔节往上蹿,根连着根,一株挨着一株,一大簇、一大簇地拥到一起,连成了竹园。竹花细而碎,没有香味,也不鲜艳,但它是花,每一串都是乡下最古老的民谣。它们在不同的季节里交替,一串花褪去,一串花醒来,把竹的气节从一节的内心传递到另一节的内心,让瘦竹有了历经风雨的风骨,像极了我们家的老屋。

白晶菊,开起花来密密匝匝的,一片片的,瘦瘦的身姿隐在丛中,只见花,不见株,好在花连起来是一个整体,显不出一朵花的单薄。我有些惊喜,仔细想想,有点愧对它们,谁也不去管它们,自顾年复一年不停地生长,不停地开花,相互拥挤着,形成自己的风景。

乡下的阳光是明媚的,旧院落在日头的照耀下逐渐苍老,如父亲、母亲。院墙外是菜园,丝瓜和梅豆一架架地爬满枝头,地里常年有吃不完的时蔬,母亲总不忘在田边地头种上葵花,一排排的列着队,金色的盘子,昂着灿烂的脸,和太阳一起行走。我知道,它们是父母的队伍,在整齐的阳光里扎下根,长出秆,开出花,结满籽,充满阳光的味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句诗既可以形容我们家的旧院落,也可形容我年事已高的

父母。在父亲躺着的发红的竹子靠背椅旁,我端来一把旧腾椅,靠坐在他旁边,看他掩卷睡去,花白的胡须和头发成了我心中的老人花。阳光抚摸着庭院,抚摸着草木香和茶桌上清新的茶,绿色在茶杯里化成水。我已无心翻看书本上的文字,呆呆地看着庭院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父亲经营一生的老院落,草木如新,找不到一丝旧时光。我起身踱步,脚下的阳光贴着碎石板从一块跳到另一块上,给散落乡下的老院子涂上了金色,在四季里闪烁着光芒。

选自2018年08月13日《广西日报》

【阅读感悟】

读了这篇文章后,犹如一股春风拂面而来,让人倍感温馨。作者先由“夏天的一个午后,带着孩子,陪老父在院子里聊天。”引入本文的写作地点,这里有温暖的亲情,也有各色草木的清香,还有在心底流淌的阳光般的暖意。然后作者从众多的花木之中,选择黄月季、瘦竹、白晶菊、菜园里的葵花等重点来写。大自然里四季草本生香,当三月驼云意缓缓散去,四月裂帛声浅浅传来时,空气中的草木芬芳便馥郁四溢。春夏草木芬香,带着晨间的露气,披着黄昏的云衣。秋冬有花几朵,有木几枝,亦是簌簌生香。

伴随这生香草木的,还有那浓的化的不开的亲情。(张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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