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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赵太祖石虎，是石勒的侄子。他是个很残暴的君王，早在石勒死时，他将石勒的儿子石弘拖了来，让石弘跪在灵前，便迫不及待地收拾石勒的大臣。右光禄大夫程遐、中书令徐光在石勒尸骨未寒时就被逮捕人狱。 一年以后，可怜的石弘被石虎废黜，成了海阳王。不久，连海阳王也当不成，因为石虎曾对儿子石邃说过：“自从石勒占据襄国以来，我南擒刘岳，北追索头，东 平齐、鲁，西定秦雍，攻克了十三个州，立下了汗马功劳。大单于之位理当归我，他却给了石弘。实在欺人太甚！每念及此，食不甘味，寝不安榻。待石勒死后，我 必将其子孙斩尽杀绝，以雪我心头之恨！” 他是睚眦必报的，果然，在他自称赵天王，改元建武不多久，就把石弘，还有石弘的母亲程氏、兄弟石宏、石恢，全部杀掉。这年石弘才二十一岁。 现在是太宁元年（公元349年）四月，轮到死神来敲石虎的门户了。他在竭力与死神抗争的时候，想得很多，很多。石虎一生制造了许多血案，可对他制造的血案，没有一丝一毫的忏悔；相反，倒对自己在烧杀儿子时，对孙子有过的“仁慈”一闪念追悔不已。 石虎躺在病榻上，自知不久人世了。下了诏书，让石遵、石斌、张豺三个人辅佐太子石世。他心中明镜一般，知道这石遵和石斌都比石世强，特别是燕王石斌，在 资望和才能上都高人一筹。可是，石虎却拒绝了大臣的建议，偏偏挑了十岁的小儿子石世继任太子。对此，他知道必有微词。不错，他确实宠爱石世的生母刘氏，刘 氏是前赵国君刘曜的女儿安定公主。当石虎消灭刘暇时她才十二岁，十二岁的刘氏便成为石虎的“战利品”。天下真少见这样的丽姝，以致他年过半百每念及那如花 似玉的面庞，都心旌摇摇，不能自持。尤其难得的是小小年纪竟风情十足，以致在海棠新红之夜石虎就萌动了将来要立刘氏为皇后的愿望。可后来立石世为大子并非 完全因为刘氏的美色，真实的原因是因为原来的太子石宣太令他伤心。他曾对大臣们说：“我恨不能用三斛纯灰把五脏六腑全部冲刷一遍，为什么我专生些孬种？二 十几岁就想杀死我？” 他感到很可悲，贵为帝王却要极端地怕自己的儿子。怕什么呢？怕儿子石宣为了帝位来残害他。为此，他不得不大开杀戒，先下手杀石宣。要帝王，就要有鲜血当“牺牲”。 他躺在病榻上，迷迷糊糊的，眼前依稀浮现出诱杀石宣的情景： 略施小计先把“逆子”骗进宫里关押起来。 接着，选择了“逆子”的亲信郝稚、刘霸来执行死刑。他早就揣摩透了那般做官为宦的人，是一种什么心理状态。石宣已经成为死囚了，当年投靠石宣的人正惴惴 不安，迫不及待地要“表现”自己跟死囚划清了界限，就一定表现得比他人更恨石宣。什么对“故主”的忠诚？狗屁！忠于主子仅仅是为了从主子手里讨得一点权力 的残汤剩羹而已，现在“故主”要上断头台了，他们便要当最凶恶的狗来“表演”给新主子看，何况这新主子正是在位的帝王！ 果然，郝稚、 刘霸在邺城北郊堆起了干柴，郝稚拖着石宣的头发，刘霸扯着石宣的舌头，将石宣捆在了干柴之上。石虎不愿看石宣拼命挣扎的样子，刘霸会意，立即将石宣的手脚 砍断；石虎不想看石宣那双怨怒的眼睛，刘霸便立即将石宣的眼睛挖出来，还把石宣的肠子也挖了出来。然后才点燃了干柴…… 那天，石虎眼望着石宣被烧成了灰烬，心中不免有几丝快意。 可是，蓦地有一阵晚风吹来，送过焚尸的焦肉味儿，他立即勃然大怒：这该死的逆子居然“阴魂不散！”于是下令又将石宣的妻子儿女共九人全部杀掉。石宣的小 儿子才几岁，抱着石虎的腿哇哇直哭，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孙子吗？这一闪念不要紧，竟令他产生了怜悯之心，下意识地俯下身去，抱起了这个“绕膝的孙 儿”。刘霸一看大事不好，硬是命令刽子手从石虎怀中夺去了这个啼哭不止的几岁孩子，马上挥刀砍死。 时至今日，他在弥留之际，仍旧为他这一俯身怀抱孙儿追悔不已：“为什么我竟有如此妇人之仁？” “我的残暴是直接了当的，就像我对待女人，只要长得漂亮，管她有主儿还是没有主儿。后宫里有夫之妇究竟有多少？有人告诉我是九千，又有人报告是一万，管 她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有饭吃就是了。这种女人，在床上还哭哭啼啼，想她家中的丈夫、儿子，我曾嘲笑她们的妇人之仁——只能惹得帝王在御床上不称心，‘赐 死’的实在不只一个。我怎么也有了这些‘妇人之仁’？” 其实，石虎临死之前的这一追悔，早在邺城北郊烧死石宣归来就开始了，以致使他懊恼异常，得病在身。这种懊恼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他，病魔也就一直紧紧地缠绕着他，而且逐渐勒紧了绳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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