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贾樟柯的电影说不上了解,起码没有看完他所有作品,《天注定》、《山河故人》倒是在电影院认真看了。在南京大学西边那个书店,看到贾樟柯谈电影的著作,也只是看了看封面而已。但对他现在的电影表达,是一种直觉上的喜欢,现实主义的艺术风格。 甚至,我觉得,喜欢贾樟柯的电影,(恐怕)都会喜欢九口走召的图片,也会喜欢任航的摄影,并在王轶庶的摄影图片中找到类似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审美基调。它不是也不需要精致的搭台,它从粗粝的现实中取景,或者去做浑然的操作,然后把某种淡淡的魂魄带出来。 说实话,许多看《江湖儿女》的观众,可能很是需要一种对舞美的调适。他的电影中充满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前后十多年的造物与安排,就像符号式港片,如果你需要的是某种光鲜,某种誓词一样的东西,那种无需沉思片刻再汲取的复杂,只怕会失望。 “复杂中国”,这也是贾樟柯和胡锡进辩论时提到的关键词之一。胡氏的论说框架就是“复杂中国”的框架,多少年来任其演绎,在特定气候下,遂成一时气候。要反驳这个框架也简单,既然中国复杂,那就需要复杂的解决之道。但很多人明知而不说,贾导出面怼胡,等于干了新闻界的活。 贾樟柯以导演之名、影像表达之复杂观念,批评了胡锡进以评论之名、文字表达的“影评”。除了这个概念,贾导还多说了一点,在“正能量”等词汇上做了小小的平反,“说真话就是最大的正能量”。但说实在话,真话就是真话,它拒绝被能量所定义和限定。 具体到贾胡之辩,即使在为贾樟柯叫好的声音当中,其实还有许多忌惮。因为这种忌惮的存在,提醒人们有关《江湖儿女》的“好不好看”,不仅仅是“一名导演”与“一位观众”之间的艺术论商榷。这里面被带进来许多想象中的忌讳,所以一开始时,大比例的人都让贾樟柯别回应。 但贾樟柯还是回应了,以非常知识分子的方式,对许多影射现实的概念进行了艺术的区分,普及了现实感受。他说过,江湖的另一个意思就是人情世故。在回应否定式、往往被误以为是官方意见的声音上,贾导能发声是很不“世故”的,但他所答非难的内容,又很“人情”。 在我看来,这无非是两个不同界别的人,在如今拥挤的“复杂”下偶然的碰撞,按照观念的水位,他们俩本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但从“江湖”来图解,却又是不得不见,不得不说那种。斌哥在江湖上跌跌撞撞,贾导在真话的江湖上,操持真心话大冒险,也算是身体力行。 回到观影感受来说,我的感觉是贾樟柯最近两部电影,都很有日本电影的意蕴。证据之一,就是其对女性角色的塑造,越来越彰显其母性色彩。所谓“儿女”之情,经过世事的磨砺,爱情消退,母性张扬。贾樟柯说是“情不在,义在”,但感觉是“情在,因为母性在”。 斌哥与巧巧的故事线索,看似一主一次,一强一弱,但男主得意—失意—养伤—离开,女主都给与了母亲般的顺从与庇护。女主最后孤身一人,怅然若失,与《山河故人》最后一个人跳舞的女主何其呼应,都像是送别儿子的母亲,留在原地踏步向前。 日本电影的两性关系中,女人都是母亲,男人都是儿子。不过贾樟柯有他的好,那就是在祛除男性(儿子)对女性(母亲)的负罪感上很有成效,而削弱的这部分,是用爱情的磨难来抵消日本电影中若无还有的恋母情结,这也算是蛮复杂的考究吧。 所以,我们在斌哥那里,在他被迫到巧巧那里疗伤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屈辱、愤怒,没什么深度含量。“走了”两个字,轻飘飘的告别,也是不带任何愧疚感的离去。这是对巧巧母性的过度利用,这是无情,但也只有抓住母性弱点后才能表现出来。 像一切艺术类型那样,贾樟柯的电影当然是设立了门槛。也许对七八十年人来说,很容易进入,那种迪厅场景、早期广场舞雏形、江湖艺人的杂耍、三峡移民场景、告别三峡的时代回音,伸脖子看港片的录像厅等等,对后生来说,进入需要咂摸,需要某些资格吧。 题图当代水墨《园丁》,作者新浪微博:@秃头倔人 |
|
来自: 老骆驼4753 > 《影体娱星台前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