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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腰痛病

 窗前飞雪 2019-03-23

 

    1958年,我母亲被征入建造县人民大礼堂的队伍,干些搬砖、拎泥桶、敲三合土等下手物。大礼堂竣工后,被分配到新办的县水泥厂当搬运工,虽然都是重活、累物,总算有了一份固定的工作和每月均能领到的工资,因而全家都喜出望外。然而好景不长,处于“困难”中的国家更需要人民来分担困难,于是她听了党的话,下放到海滩边上的星火农场当了一名“农业工人”。当时的月工资为17元4角。这工资必须要出满勤,并且农活要干得无可挑剔才能拿到;否则,只少不多。

    母亲是个倔强好胜的人,干活从不愿输给他人。风里来雨里去,在水泥厂工作时落下的腰痛病更严重了。为了工资,她总是瞒着我们带病工作着。1963年我工作以后,母亲才在腰痛发作得相当厉害时才回家躺上几天。而每次回来,她就会抱怨路太长,腰反而走得更痛了,不如在农场的宿舍里躺上一天实在。

    有一次,我陪她去县医院请骨科朱主任诊治一下。拍了X光片子,作了一些检查,结论却是多个:可能是腰椎间盘突出,可能是第五腰椎骶化,也可能是腰肌劳损。所配之药,正是我平常要母亲吃的补肾强身片和贴一张狗皮膏。自此,母亲宁愿躺着待其自缓,而不再去医院了,继续战天斗地的站在第一线上。

    1964年以后,母亲的腰痛病越发越频繁,不得不病休在家躺着。当时正巧市医疗队来了,便请他们诊治一下。医疗队队长是市一医院的唐孝均副院长,神经科医生。他主张用石蜡疗法。于是每天把石蜡烊化后倒入垫了两层纱布的方盘中,待其成为固体,温度适中后,将纱布上的石蜡放入腰部,人平躺在上面。十几天下来,腰痛缓解了,也能起床操持家务了。

    所谓的石蜡疗法实际上就是热敷,取石蜡散热慢而用之,属理疗范围。治疗时非常舒适,过一段时间后,旧病又会复发。我动员其再用石蜡,母亲则对其信心不足而宁肯睡在被褥上也不愿躺在石蜡上,于是又求救于医疗队。这次来的是外科名医黄硕卿大医师(国内第一个成功地将脚指头移植到断手指上的人。其哥黄硕麟也是沪上胸科名家)。黄大夫检查后说:那是嵌顿性神经炎。由于外伤导致局部肌肉撕裂,坐骨神经嵌入其中,一旦受寒或动作不当,即可发病。发作时但服PPC(解热镇痛药)半片,可待因0.03mg1片,每日3次。对于黄大夫的诊断,母亲信服。她告诉我,她的腰痛便是在水泥厂推水泥时从跳板上跌下后引起的。几天以后,母亲的腰痛基本上消失了,她非得让我去谢谢黄医师。那时行情便宜,口谢即可,不必送任何东西;即使送点土产之类,我敢送而他不敢收也。

    自此,母亲不再去农场了,在镇缝纫社里找到了一份临时工,腰痛病也很少发作,即使发了,便吃那药,管用。1969年,我父亲支气管咯血的病发作了,躺在床上。继而,母亲也旧病复发,必须卧床。一家两个病人相向而卧,犯了大忌。可待因PPC也失去了往日的作用,急得我手足无措。而此时我又一定要去参加县里举办的草医草药学习班。妹妹远在黑龙江屯垦戍边;夫人还得上班,万般无奈下我去中药店配了一点罂粟壳(当时对此物管理不严,凭处方即可买到。如今,此药在一般的中药店已被注销了)。煎了一碗水,让母亲服下后,我不得不匆匆走了。忐忑不安地在学习班过了五天,待我回家时,母亲已“快步如飞”了。

    内人告诉我:“那罂粟壳厉害,把母亲麻倒了,足足睡了48个小时。第三天早上,母亲醒来后发现腰一点也不痛了,吃了早饭便去上班了。”自那次严重的“麻”了一下以后,母亲与腰痛病好似彻底告别。

    1983年,我们举家迁居县城,退休的母亲还是个闲不住的人,操持家务,兼带(她的)外孙。特别是搬入新居以后,她的洁癖又上劲了:明明是白水泥掺入黄粉,用墨线打格,涂上一层漆的地板,她每天都要跪着非要把它卡揩得光鉴照人;窗子擦得像没安上玻璃的一样;水壶、锅、盆一天一个新装……。一天到晚忙忙碌碌,而腰就是不痛。即使偶而有之,也轻得很,晚上吃1片喜痛喜康,第二天便没事了。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了,罂粟壳的“麻”力还在起着作用。

    黄硕卿先生当年在给我母亲治病时说的:受寒和动作不当是诱发腰痛的原因,确实是至理名言。这话对我教育很深,在后来的临床中,我也常常把这句话“移植”给有腰痛的病人听,希望他们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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