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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根的故事 作者简介 黄凛冰，湖南湘阴人，教育工作者。现定居深圳，喜欢阅读和写作，工作之余会写写抄抄，希望自己的人生过得充实，充满正能量。 昨天打电话回家，妈妈告诉我：金根前几天死了，昨天埋到山里去了，他哥哥埋的，亲戚们可怜他，礼金送得高，哥哥也没亏本，还稍稍赚了点。听罢，我心头一紧，脑子里回想起十几年前来深圳时，搭他的车子去县城的一幕情景。 记得那天刚蒙蒙亮，妈妈就带着我赶到金根家，搭他的三轮车去县里。金根那会在家做点小生意，一大早要去县城进货，进了货再回来卖，赚点钱以便养活家中老母和自己。那时候的金根，年龄不过三十岁左右，因为父亲早死，家中贫困，再加上他说话有点结巴，所以到了三十岁也没能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他做生意赚点钱，老母亲给他洗衣做饭，倒也过得安然自在。那天天刚亮，老母亲便给金根煮了面条鸡蛋，让金根吃饱了好赶路，我和母亲坐在车后，他出门吆喝一声：“出发咯！”便发动车子，往县城赶。一路上，金根和我们聊着天，唱着歌，看得出来，我们坐他的车，他心中很高兴，因为平常都是一个人独自赶车，那天因为有了我们，一路上他便不再寂寞，有了两个说话的伴儿。我们也很感激他，一大早可以搭乘他的便车去县里，既不耽误时间又可以省钱。就这样，我们有说有笑地到了县里，金根把我们送到目的地就去进货了，自此，我再也没有见过金根，后来关于金根的事，也都是从妈妈口中得知的。 自从那次我们坐他车后，他也会时不时来我家坐坐，妈妈也会热情招待他，他还会问问我的境况，妈妈都会如实告知。就这样平平安安过了几年，金根做生意也赚了好几万块钱，都交由母亲保存着。 有一回，我打电话回家，母亲告诉我，金根他娘去世了，金根忙前忙后，又把自己赚的钱拿出来安葬他娘，再加上亲戚的帮衬，金根娘的葬礼倒也热热闹闹的。听说，金根自他娘去世后，就没做小生意了，一个人到处游荡，村里的小青年知道金根手里还有点钱，就时不时怂恿他去玩牌赌博，因为没有娘管着，又是一个单身汉，一来二去，金根的钱就慢慢输掉了，最后还欠了一些赌债。 因为没做生意，又赌博欠了别人的钱，于是，金根就思量着出来打工。后来金根就到东莞去打工了，再后来，他的姐姐接到过金根一两次电话，好像是要家里寄钱给他，因为姐姐家里也不宽裕，再加上金根话也没讲清楚，他的姐姐就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寄钱，再后来就没有金根的电话了。过了七八年，他家里人一次也没有接到过金根的电话了。村里人猜测：金根是进了传销组织出不来了。每次回家，我也会问问妈妈：金根有消息没？妈妈总告诉我：没有他的消息，怕是进了传销组织了。就这样过了几年，当我再问起金根时，妈妈就会说：“几年了，无影无踪，怕是死在外面了。” 没有了金根这个人，但村里人教育小孩子要读书时，总会说起金根，你们不要学金根呀，把“晚间新闻”念成“晚间新间”，不读书，就是睁眼瞎呢！金根似乎又成教育的反面教材，也成了村民们饭后的谈资。这个时候，金根念新闻“晚间新间”的一幕便又浮现在我眼前：在八十年代末那个时期，农村还没有普及电视，只有几家富裕人家才会买黑白电视，我们这帮孩子便会聚集在有电视的人家家里看电视，尤其是夏天的傍晚，一洗完澡，吃完饭就会聚集在电视机旁等待电视剧的到来。而电视剧是要等放完广告，新闻才姗姗来迟的，而我们这些小孩连新闻，广告都不放过，生怕漏了电视剧一丁点。那天，正在播放晚间新闻，金根刚好赶到，一看电视里这几个字，立即说道：“还在放晚间新间啊？今天的电视剧怎么这么晚！”旁人一听，立即哄堂大笑，有大人纠正说：“是晚间新闻不是晚间新间”。又有人说：“金根，你要多读点书啊，免得以后读错字”。金根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坐下来看电视，就这样，金根念“晚间新间”的笑话就流传了下来。 虽然村民们会时不时说起金根，但金根确确实实消失了七八年，没有电话也没有消息。就在去年，村委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从东莞打来的，让村里的干部或者金根的亲属去接他回家。金根的一个堂弟，也是村委的干部，自告奋勇地去东莞接金根回家。金根跟着堂弟回了家，村里人都去看他，妈妈告诉我：金根牙齿全掉了，像个老头子，怪可怜的。因为金根一走七八年，老房子破烂不堪，哥哥另立门户，村委于是申请基金帮金根造了一所房子，村民和亲戚们也帮衬着他，于是，金根的家也有模有样了，不过，金根的病似乎没有人带他去看，医保还没弄下来，住院也没人照顾他，再加上造房子，金根看病的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今年国庆过后，金根的哮喘更严重了，再加上冬天天气冷，金根没抗住，前几天去世了。于是便有了我文中开头那一幕。这一回，金根是确确实实死了，村民们说他可怜，在传销里面呆了几年，一身病，传销组织把他放出来了，如果没有这么严重的病，估计是不被放出来的。所以回来也就一年，就死了。 纵观金根短短的一生，也就四十多年，自幼家境贫寒，父亲死得早，兄弟姐妹也只能各顾各的，自己也不晓得努力，没读几年书，所以没能娶亲，单身汉没有人管着，所以成年后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村里像金根这样的单身汉有十几个，大多都是家庭贫困，身体残疾或者自幼有病的，他们经历过风雨交加的童年，生活窘迫的青年，命运多舛的中年，能活过五十岁的，老年也是孤苦伶仃。这其中有历史问题，家庭问题，也有自身问题，也有社会保障问题等。总之，一个村庄单身汉的背后，就是一个中国农村的现实图景，也希望这些小人物的故事能被更多人关注，只有正视现实，直面人生，不护短，不掩耳盗铃，切实解决社会矛盾，化解不和谐因素，社会才能长治久安。 本期图片：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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