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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珀尔修斯之弓原创，著作权所有，转载请注明！ 中国自先秦以来，一直以青铜制钱为核心货币。历史上为了钱币和货物的轻重，多次调整铸币重量和面额，而民间盗铸铜钱，从西汉到北宋，屡禁不止。所谓无利不早起，盗铸铜钱者冒着杀头流放的风险，也要铸造铜钱，其中利益可想而知。
那么古代铸钱到底有多大利润呢？下面根据史料加以分析： 首先要说明一下，所谓铜钱，其实是青铜钱，为了获得良好的低熔点铸造特性，纯铜上千度的熔点比起铸币青铜合金八九百度的熔点高得多，更难用于铸造，并且纯铜价格成本更高。一般的铜钱，含铜量在60-70%左右，其余是锡铅和其他杂质。私铸钱里面含铅锡量比官铸铜钱更高，导致这些私钱钱文模糊，色泽差，钱质脆容易折损。但这种增加锡铅比例的方法，能够使私钱铸造者获得更高利润。 还有需要注意的就是铜钱的重量面值是否相符，凡是铜钱重量和面值相符的官铸铜钱，如汉五铢钱，唐开元通宝钱，宋代年号钱，都因为重量和面值相符，在流通领域内能够被广泛认同，大规模通行数百年。而那些重量和面值不符的大钱小钱劣钱，都会迅速贬值，影响交易活动，并且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情况。 铜钱铸造，要从开采铜矿铅锡矿获得原料开始，然后投入人工火力模范铸造，还要加上原料和铜钱运输成本。但无论如何，铸钱都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以铜钱质量做工比较好的唐开元通宝钱为例：开元年间，一个钱监每年铸钱3300贯，花费铜221200斤、铅3700斤、锡500斤。其中铜占物料重量的83.5%。出来的铜钱含铜量70+%。火耗高达18.8%。每千钱6斤4两。当时的铸钱成本每1000钱需要花费750钱。算是历代比较高位的了，即使是这样，官铸铜钱也有1/3的利润。 两汉南北朝的官铸五铢钱，以当时开采冶炼铜料一斗米得四两计算，一斤铜料生产成本折量4斗。约合60文钱。一斤铜可以铸钱76文，大抵利润水平在20%甚至更高。 随着时代演进，铸钱技术提高，到了宋代，官方铸钱逐渐标准化，每铸造1省贯（770文）铜钱，需要铜3斤10两，铅1斤8两，锡8两，铸钱770文重5斤。其中铜物料比例降低到了64.4%，火耗降低到了11.1%。消耗铜料水平是唐代的77.6%，原料利用率提高了9.5%。大约每1000文铜钱铸造成本约531.5文。利润率高达88.1%。 注意，上面这两种铜钱的铸造利润，还是面值重量相符的情况下。而官铸铜钱，在政府财政困难时，经常会铸造大钱和小钱。以汉代为例，官铸五铢钱大约有20%的利润水平。则王莽六泉，小钱值一重一铢就是100%的利润；幺钱一十重三铢就是333.3%的利润；幼钱二十重五铢就是400%的利润，中钱三十重七铢就是428.6%的利润，壮钱四十重九铢就是444.4%的利润，大钱五十重十二铢就是416.7%的利润。小钱则以汉初荚钱和董卓小钱最为典型。轻薄无纹，尤其后者导致严重通货膨胀。 唐肃宗铸造当十的乾元重宝，钱重3.84铢（唐斤），以开元通宝钱2.4铢（唐斤）33.3%利润计算，乾元重宝利润为208.1%。而之后的当五十重轮乾元钱重4.61铢，利润高达861.8%。到了宋代崇宁年间，铸造当十大钱，重量合三文年号钱。以宋年号钱88.1%的利润计算，当十大钱的利润高达293.7%。 而民间私钱为了节省成本，博取更高利润，纷纷铸造小钱轻钱和轻薄加锡恶钱。汉初私铸荚钱，文帝武帝时私铸重四铢半两钱，等到官方发行五铢钱五年时，前后赦免盗铸金钱坐死者数以百万计。王莽时，大批私钱铸造者觊觎王莽泉布的高昂利润，冒着杀头，妻子没为官奴隶的风险也要盗铸泉布，原因无他，400+%的利润足以令私钱铸造者疯狂。 东晋吴兴沈充铸造小钱，名为沈郎钱，通行江左牟取暴利。大部分没有强大势力的私钱铸造者并不会去开采铜矿，而主要是从古钱官钱的内外边缘剪凿获取铜料，或者干脆销熔古代重钱，然后铸造轻薄多加铅锡的私钱，谋求超额利润。当时有“来子”、"荇叶"、"鹅眼钱"、"綖环钱"等，号称“入水不沈，随手破碎，市井不复断数，十万钱不盈一掬，斗米一万”。 北朝时，官铸钱一斤铜料的钱76文，而私铸恶钱一斤可以得到二百多文。利润率是官铸钱的三倍。隋文帝铸造五铢钱，俗称肉好。千钱重4斤2两（隋斤），合旧斤13斤4两19铢。但大业后私铸泛滥，钱质恶劣轻薄，千钱重量只有2斤，后来轻至一斤，则铸钱利润数倍于官铸。唐代江淮私铸泛滥，到死劣钱泛滥，江淮偏炉钱在长安只值官炉钱的1七八分之一。 除了私铸劣钱可以博取暴利，贞元年间还流行销熔官钱作为铜器的生意，一千文官钱重6斤4两，销熔为铜器，每斤可以卖600多文，等于销熔一贯官钱，可以获利3500多文。也有300+%的暴利。这种做法，导致官钱铸造再多也不敷使用。后来朝廷下令限制铜器售价每斤不得超过160文，并且销熔铜钱铸造铜器和盗铸铜钱同罪，是可以杀头的重罪。 到了宋代，沿袭五代割据时的情况，铜钱铁钱分区并行，铜钱每千（770文）重5斤，大铁钱每千重十二斤，价值相当于铜钱，小铁钱每千重4斤，相当于铜钱一百文。铁钱在四川陕西通行。仁宗时因为军兴陕西，财政匮乏，铸当十大铜钱，重三钱。因为利润高昂，导致盗铸者众，而铁钱也利润高昂，河东新铸铁钱，其利润大部分被盗铸者拿走。 四川因为小铁钱价值只相当于铜钱1/10，重量却高达铜钱的80%。铜钱去一个商人带一百贯铜钱去进货，只要500斤，一辆牛车就拉走了。而四川商人带同样价值的1000贯铁钱去进货，钱重4000斤，需要5辆牛车才拉的走。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四川商人联合发行了交子纸券。当时的交子是可以兑换铁钱的。 等到后来朝廷接管交子务，只需要花费几十文钱的纸墨钱就可以得到成贯的交子，利润最低也有2000%的利润。政府在发行交子时，可以换回大量物资和抵偿军饷俸禄。等到交子届满收回时，就已经严重贬值。等到北宋灭亡，南宋建立，百废待兴，军费庞大，政府大肆发行会子，以极低的成本从农夫商贾百姓手中攫取财富。这种做法传播到金朝，延续到元明。几百年间导致了全社会的普遍通货膨胀。 直到明代中期，美洲白银大量涌入，古代中国才第一次用了了价值和价格完全相符可以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稳定货币—白银。此后四百多年里，除了会因为官绅豪右窖藏白银和晚清白银外流导致社会通货紧缩。，斗米万钱这样的情况基本再没发生，直到抗战军兴，法币滥发出现严重通胀。 总结一下，古代抵制中国的铜钱，既不是入金银那样以自身价值为基础的一般等价物货币，也不是现代国家的信用货币，而是政府依靠庞大财政机器征收社会大部分剩余农业纺织业产品，再发行铜钱用财政库存给铜钱确定价格，充当流通货币。这种货币不是自由贸易商业活动的产物，而是强权政府利用自身优势规定的，在发行时，可以依靠财政农产品纺织品和平粜措施来稳定货币价格。但由于货币价值和制造成本远低于货币价格，导致无休无止的官方滥发的民间私钱盗铸。导致社会下层的农民行商百姓受到严重的金融剥削。 古代官员大儒们认识不到商业货币的意义，一心只把铸币权归于皇帝之手，却不知道无论是发行正常铜钱，还是铸造大钱，都是在使富者愈富，贫者愈贫，是对底层社会的吸血和掠夺。为什么历代对盗铸铜钱的刑罚那么严苛，就是因为铸造铜钱这件事，利润实在是大得超乎想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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