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飛滿天/舍 予

　　記得有那麼一首老歌曾唱到：「又是一年三月三，風箏飛滿天」，雖然還不到農曆三月，但這幾天南方已然有了「吹面不寒楊柳風」，這春風不緊不慢力道正好，吹得柳枝輕拂杏樹微搖，是個放風箏的好時節。

　　周末陪孩子出門踏青，看到蔚藍的天空中點綴了三五個風箏，五顏六色，盤旋出好看的姿式。幾個大人手裏拿着碩大線軸，很悠閒地操作着。現在風箏設計得很好，今天春風裏有幾隻蝴蝶，還有一個長滿飄帶的章魚，有一些飛得特別高的，只剩一個個小小的黑點。但這都不是我想要的風箏，我順着風箏線抬起了頭，一時間，思緒飛到了童年。

　　我的第一個風箏是母親做的，後院砍來的野竹子，母親用竹刀削成了光滑的竹篾，母親擔心竹刺扎了我的手，光光滑滑的竹篾還用磨刀石打磨了好幾遍，母親用縫衣線綁成了五邊形的骨架，蒙上了印試卷的大白紙，畫上了五顏六色的圖案，可是我怎麼也想不起母親畫的什麼圖案了，回來的車上我問母親，母親很認真想了想，滿是疑惑的樣子，我給你做過風箏嗎？

　　那天我和姐姐高興地在草地上瘋跑，五邊形的小風箏掛在我們的身後，母親坐在旁邊的草地上微笑着看着我們，空氣裏滿是油菜花、紅花草和青青茶葉的味道，那個時候的風箏不能飛得很高，風箏線是母親納鞋底的麻線，線軲轆是母親用一根小竹枝穿着一個大點的竹筒做成的，沒那麼靈活，常常會卡住，棉花線也會打結。可這簡陋的小風箏給了我童年無盡的歡樂。

　　滿頭大汗的時候，母親會憐惜地拉住我，把我按在她的膝蓋上，擦去背上的汗水。休息的時候母親會教我們認識野地裏的青草，總會遞給我幾個白白的有點像藕節的草根，說是白茅根甜甜的，能治流鼻血，小孩子吃最好呢。這麼些年過去，家鄉野花野草的樣子我已然模糊不清了，但有時候踏青路上偶然遇到的一株形態別致的野草也能勾起我這一段關於故鄉，關於母親的回憶來。夕陽西下戀戀不捨回家的時候，母親左手牽着我，右手牽着姐姐，迎着夕陽回家的畫面很美也很溫暖。

　　在我的記憶裏，有我和姐姐圍着母親看母親紮風箏的樣子；在我的記憶裏，有我和姐姐在家鄉的田野裏瘋跑的樣子；在我的記憶裏，有母親給我擦去汗水溫暖的手……在我的記憶裏，風箏飛滿天的時候，就是一年之中最讓人快樂的時候。

　　眼前的風箏越飛越遠，我的思緒卻飄了回來─我的孩子拉了拉我的手說：「我也想要風箏。」是的呢，如今該是我這個母親為孩子做風箏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