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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行好古进趋有程直内方外果敢自取之千古箴铭《薛瑄诫子书》

 对岸合欢树 2019-03-26

力行好古进趋有程直内方外果敢自取之千古箴铭《薛瑄诫子书》

《薛瑄诫子书》

(薛瑄 明朝)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伦理而已。何为伦?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五者之伦序是也。何为理?即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之天理是也。于伦理明而且尽,始得称为人之名,苟伦理一失,虽具人之形,其实与禽兽何异哉!

盖禽兽所知者,不过渴饮饥食、雌雄牝牡之欲而已,其于伦理,则愚然无知也。故其于饮食雌雄牝牡之欲既足,则飞鸣踯躅,群游旅宿,一无所为。若人但知饮食男女之欲,而不能尽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之伦理,即暖衣饱食,终日嬉戏游荡,与禽兽无别矣!

圣贤忧人之婚姻于禽兽也如此,其得位者,则修道立教,使天下后世之人,皆尽此伦理;其不得位者,则著书垂训,亦欲天下后世之人,皆尽此伦理。是则圣贤穷达虽异,而君师万世之心则一而已。

汝曹既得天地之理气凝合,祖父之一气流传,生而为人矣,其可不思所以尽其人道乎!欲尽人道,必当于圣贤修道之教,垂世之典-若小学,若四书,若六经之类,诵读之,讲习之,思索之,体认之,反求诸日用人伦之间。圣贤所谓父子当亲,吾则于父子求所以尽其亲;圣贤所谓君臣当义,吾则于君臣求所以尽其义;圣贤所谓夫妇有别,吾则于夫妇思所以有其别;圣贤所谓长幼有序,吾则于长幼思所以有其序;圣贤所谓朋友有信,吾则于朋友思所以有其信。于此五者,无一而不致其精微曲折之详,则日用身心,自不外乎伦理,庶几称其人之名,得免流于禽兽之域矣!

其或饱暖终日,无所用心,纵其耳目口鼻之欲,肆其四体百骸之安,耽嗜于非礼之声色臭味,沦溺于非礼之私欲宴安。身虽有人之形,行实禽兽之行。仰贻天地凝形赋理之羞,俯为父母流传一气之玷。将何以自立于世哉!汝曹勉之敬之!竭其心力,以全伦理,乃吾之至望也。

力行好古进趋有程直内方外果敢自取之千古箴铭《薛瑄诫子书》

白话文:

人和禽兽不同之处,只有人伦道德之理而已。什么是伦?就是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这五种人伦次序啊!什么是理?就是父子之间有亲爱的感情,君臣之间有相敬的礼义,夫妇之间有内外的分别,长幼之间有尊卑的次序,朋友之间有诚信的友谊,这五种是天理啊!能够明白伦理而且完全做到了,才可称为人。如果行为丧失伦理,纵然具有人的形体,事实上,和禽兽有什么不同呢?

大抵禽兽所知道的,只是渴了要喝,饿了要吃,以及雌雄阴阳本性上的色欲罢了,对于伦理,则愚昧不知。所以它们在饮食、色欲满足之后,就飞翔、鸣叫、踱步俳徊,成群结伴游驱栖息,一点事也不做。而如果身为人只知道饮食及男女的欲望,却不能做到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的人伦道德之理,在穿暖吃饱之后,就整日玩乐游逛,那和禽兽就没有什么分别人。

圣贤忧虑人们会陷溺如禽兽那样,于是当政在位的凡修习学艺道术,以施行教化,使天下后代的人,都做到伦理;那些没有当政在位的,就著述立言,垂教于世,以希望后世的为人,都做到伦理。因此圣贤际遇上虽然有穷困或显达的不同,但是他们教化抚育万世万代人民的心,则是一样的。

你们既然得到天地理气的凝聚,以及父、祖一脉血气、形体的遣传,而生为人了,能不想想如何实践做人的道理吗?想要实践做人的道理,就一定要对圣贤修道教化的典范,和留传后代的典籍-像研究文字形、音、义的学问,像《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四书,像《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之类的典籍,诵读它、研究它、思索它、体认它,并且要求实践在日常生活及人与人的和睦相处之间。

力行好古进趋有程直内方外果敢自取之千古箴铭《薛瑄诫子书》

圣贤所说父子之间应当亲爱,我就在父子之间,力求做到亲爱;圣贤所说君臣之间应当有礼义,我就在君臣之间力求做到礼义;圣贤所说夫妇之间应有内外的分别,我就在夫妇间尽力做到内外有别;圣贤所说长幼间应有尊卑的次序,我就在长幼间力求做到有尊卑大小的次序;圣贤所说朋友要有诚信的交谊,我就在朋友间的交往上力求做到有诚信。对于这五种,没有一样不竭尽心力要做到妥帖精当,于是日常生活、身心内外,自然就不离人伦道德之理,这样或许可称为人,至少能够免于沦为禽兽的境地了。

至于有些人每日吃饱穿暖了,却不用心思索,只是放纵耳目口鼻的欲望,尽量追求身体的安逸享乐,沉迷于不合礼义的声色气味,陷溺于不合礼义的私欲之中。他们身体虽然具有人的外形,行为实际是禽兽的表现。向上愧对天地造化你,使天地羞辱,向下使父母为生育你而蒙耻。将用什么来安身立足于世上呢?你们要勉励谨慎呀!要竭尽心力,来做到人伦道德之理,这是我最深切的期望哪!

力行好古进趋有程直内方外果敢自取之千古箴铭《薛瑄诫子书》

《薛瑄诫子书》 作者介绍

薛瑄,生于明洪武二十二年(公元1389年),卒于明天顺八年(公元1464年),字德温,号敬轩,河津(今山西运城万荣县里望乡平原村人)人,明代著名思想家、理学家、文学家,河东学派的创始人,世称“薛河东”。

薛瑄为永乐十九年(1421年)进士,官至通议大夫、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天顺八年(1464年)去世,赠资善大夫、礼部尚书,谥号文清,故后世称其为“薛文清”。隆庆五年(1571年),从祀孔庙。

薛瑄继曹端之后,在北方开创了“河东之学”,门徒遍及山西、河南、关陇一带,蔚为大宗。其学传至明中期,又形成以吕大钧兄弟为主的“关中之学”,其势“几与阳明中分其感”。清人视薛学为朱学传宗,称之为“明初理学之冠”,“开明代道学之基”。高攀龙认为,有明一代,学脉有二:一是南方的阳明之学,一是北方的薛瑄朱学。可见其影响之大。 [3] 其著作集有《薛文清公全集》四十六卷。

薛瑄出身教育世家,祖父薛仲义精通经史,因时值元末战乱,不愿应考做官,大半生均在家乡教书。父亲薛贞于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中举后,历任河北元氏、河南荥阳、河北玉田、河南鄢陵等县的儒学教谕达三十余年。

薛瑄因有良好的求学环境,再加上生性聪颖,在六、七岁时便能对《小学》、四书熟习背诵,十一、二岁就会写诗作赋。

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薛瑄的父亲在任荥阳县教谕时,河南布政司参政陈宗问前来巡视,在船上偶有感触,随口吟出“绿水无忧风皱面”,但一时想不出对句,便求教于在场官吏,结果无一人能够对得上来。父亲回家将此事告诉薛瑄,他稍加思索便道出“青山不老雪白头”。陈宗问得知后,颇感惊奇,便亲临学舍看望,还索阅了他平时的诗作,称他才学出众,长大一定能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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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十七年(公元1419年),薛瑄的父亲改任鄢陵县教谕,年近三十岁的他仍然随父亲求学,不过这时他已将主要精力用于研读程朱理学,并泛及子史百家、天文地理等,而对科举的学问并不感兴趣。

出于无奈,薛瑄于次年八月参加了河南全省乡试,考中了庚子头名解元;翌年,又赴京师参加了全国会试,登甲榜赐进士及第。从此便开始了他的从政生涯。

薛瑄从宣德三年(公元1428年)开始,到天顺元年(公元1457年),陆续居官二十四年,大多执掌法纪,如监察御史、大理寺少卿和大理寺卿等,他严于律己,勤廉从政,刚直不阿,执法如山,被誉为“光明俊伟”的清官。

宣德三年(公元1428年),明宣宗拟重整风纪,在内阁首辅杨士奇等的举荐下,薛瑄被任命为广东道监察御史,并监湖广银场。

湖广银场即沅州银场,辖湘西十余县二十多处银矿,有民夫五十余万人。这里多年管理混乱,贪污成风,亟待整治。薛瑄初上任时,深知肩负责任重大。他轮流驻于沅州、辰溪和泸溪等处,往复巡视,明察暗访,承办要案,特别是对贪污受贿者都一一上报革除官职,依法严惩。从而使府县及银场秩序井然,民众夸赞不已。他在任三年,未回过一次家,离任时两袖清风。

正统六年(公元1441年),薛瑄就任大理寺少卿,参与刑狱案件审理。

此时,身为司礼太监、把持朝政的王振,为了达到结党营私、培植亲信的目的,很快便派人向薛瑄赠送礼物并约请相见,但都被薛瑄托辞谢绝。朝中重臣杨士奇等见薛瑄性情耿直,恐被王振怪罪,都屡次劝他前往王府道谢。而他却正色回答道:“安有受爵公朝,谢恩私室之理?吾不为耶!”不仅如此,群臣到东阁议事,公卿们见了王振都行跪拜礼,而唯有薛瑄行拱手礼,从此王振对他就更怀恨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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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瑄上任后尽心尽职,昭冤平反,仅四个多月就办完了在锦衣卫发生的10多起冤狱案。这样一来,便引起了锦衣卫指挥马顺和都察院都御史王文的强烈不满,二人立即向王振大进谗言,王振听后大怒,便令谏官弹劾薛瑄,以对当今朝廷不满为由,定为死罪,下于锦衣卫狱中。

薛瑄入狱后,许多人纷纷前往看望,但只见他泰然自若,仍手捧《周易》在专心致志地诵读。通政史李锡知道后赞叹说:“真铁汉也!”午门会审时,由王文主审提问,薛瑄当即义正词严地斥责他说:“你身为御史长官,自当迥避,安能问我!”羞得王文无言答对。

薛瑄蒙冤,震动朝野,就连王振的老仆人也为之痛哭不已。王振见众怒难犯,只好作出退让。后经兵部尚书王伟等上抗疏申救,才免了薛瑄死罪,将他削官为民,放回故里。时过七年,也就是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这一冤案才得以平反。

景泰元年(公元1450年),复官不久的薛瑄奉命前往四川,协助巡抚佥都御史李匡平息川西苗彝作乱。

期间,薛瑄亲自到各处察看民情,发现当地贪官割剥、横征暴敛,致使百姓生活困苦,冤抑难申,作乱主要由此引起,薛瑄在作乱平息之后,便立即向朝廷奏本,列举事实说明苗彝等少数民族地区民力已竭,财力已尽,只有减少贡赋,才可不生变故。但朝廷对这一建议不置可否。一气之下,他便向朝廷提出了辞官还乡的请求。

景泰四年(公元1453年),全国发生大饥荒,苏州、松江一带民众纷纷向富户借粮,但富户们乘人之危,大抬粮价,囤积居奇,吝而不借,为此激起民怨,便发生了民众群起抢富户粮食、烧富户房子的事件。

朝廷派太保王文前往查处,王为了表功,一下便查抄平民五百余户,捕得两百余人,并以谋反罪将其全部解京,奏请一齐问斩。不少大臣都认为这是一宗大冤案,但慑于王文权势却不敢提出异议,只有薛瑄向朝廷奏章辨冤。最后经都察院官吏勘实,只严惩了为首者三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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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顺元年(公元1457年)春,年已六十九岁的薛瑄得到了朝廷的重用,被任命为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大学士,入内阁参与机务,不久他便发现英宗皇帝平庸无能,对朝臣乱政束手无策,置正确意见于不顾,屈杀忠臣于谦,并令从南国购买狮子,玩物丧志。

从此,薛瑄对振兴朝政已毫无信心,想到还是“见几而作”,致仕还乡为好。于是便以老病为由接连上章,获得允准后,第四天便离开京师,踏上归程。

薛瑄在致仕还乡以后的日子里,一面聚众讲学,一面进一步深钻细研正心复性理论,并进行更加严格的自我修养,使之达到了更高的境界。

天顺八年(公元1464年)六月十五日,薛瑄忽觉身体不适,遂将所写文稿作了一番整理,之后伏案写诗道:“土炕羊褥纸屏风,睡觉东窗日影红。七十六年无一事,此心唯觉性天通。”通字尚未写完,薛瑄便与世长辞,时年七十六岁。

薛瑄逝世后,朝廷遣使谕祭,并命有司为其办理丧事。次年春又颁下《奉天诰命》,根据薛瑄生前的功绩,赠他为资善大夫、礼部尚书,谥号“文清”。

成化元年(公元1465年),监丞李绅首请薛瑄从祀孔庙,其后请求薛瑄从祀孔庙的人也不少,但刘定之认为薛瑄虽为一代名臣,但他尚未达到从祀资格。

隆庆五年(公元1571年)九月,朝廷降旨准予薛瑄从祀孔庙,称其为“先儒薛子” 。

薛瑄是明代有名的理学大师,推崇程朱理学,在思想上总的是同程朱理学一脉相承的,但又并非程朱理学的简单延续,而是进一步完善和发展了程朱理学。

难能可贵的是,薛瑄在“理无穷,故圣人立言亦无穷”的思想指导下,弃旧图新,提出了不少具有唯物主义思想倾向的观点,对明中叶兴起的理学唯物主义思潮起到了首倡和先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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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瑄一贯倡导求实理、务实用的实学思想和学风,他不但明确提出了“实学”的概念,而且赋予了丰富的内涵。由于薛瑄力倡“实学”,并一生躬行实践,所以他的学说被时人称为“笃实践履之学”,他本人被誉为“实践之儒”。

“复性”说在薛瑄理学思想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

薛瑄的“复性”说,虽积极维护程朱的“道统”观念,本质上仍然是唯心主义的,但其中也不乏唯物主义观点。

薛瑄说“复性”就是要按理视、听、言、动。不难看出,薛瑄的“复性”说,在很大程度上是对朱熹“复性”说的修正和完善。

薛瑄通过长期聚徒讲学,按照自己的思想体系,培养造就了大量学者,创立了著称于史的河东学派。在之后的一个多世纪里,河东学派不断壮大,薛瑄弟子遍及山西、陕西、河南、湖北等地,他们在弘扬薛瑄思想学说和发展程朱理学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

薛瑄继曹端之后,在北方开创了“河东之学”,门徒遍及山西、河南、关陇一带,蔚为大宗。其学传至明中期,又形成以吕大钧兄弟为主的“关中之学”,其势“几与阳明中分其感”。

清人视薛学为朱学传宗,称之为“明初理学之冠”,“开明代道学之基”。

高攀龙认为,有明一代,学脉有二:一是南方的阳明之学,一是北方的薛瑄朱学。

薛瑄的文学作品有散文、杂文等260余篇,诗歌1570首,成就颇大。

对于诗文写作,薛瑄曾讲道,凡是发自肺腑的、具有真情实感的作品,才能算得上是好作品。在写作方法上,他主张要条理明白,要注重修辞,把文章写得言简意赅;他还强调,有了高深的涵养,高尚的道德情操,才能写出好的文章。

薛瑄的散文、杂文大体可分为游记、随感、对友人题赠以及寓言故事等。在写作上大都结构严整,行文流畅,格调清新,寓意深刻。

薛瑄凡行旅、登临、居住、怀古、读书、会友、赠别等,多有诗歌问世。对薛瑄的诗,清人纪晓岚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给予了很高评价。

薛瑄的诗意境优美,形象生动,爱民之心,辞官之愿,跃然纸上,备受赞赏。

薛瑄主要著有《薛瑄文集》、《读书录》、《理学粹言》、《从政名言》、《策问》、《读书二录》等。其中《读书二录》是集薛瑄理学思想大成的代表作,也是他平生所作读书笔录或读书心得之集中总汇。清人曾辑其所有文字,并同其年谱、诸儒论赞等,汇刻为《薛文清公全集》,总四十六卷。《皇明经世文编》录有《薛文清公集》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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