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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凤梨大大 1 许孟发现，独居多年的父亲行为越发诡异了。 他不止一次发现，父亲卧室地板上有湿漉漉的脚印。即使在夜里，他身上也有水的味道。 是的，就是水的味道。 一天夜里，他突击了父亲家，父亲慌慌张张地打开门后，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父亲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肩膀上甚至挂着一颗水草。 他越发不解了。父亲所居小区附近三公里内根本没有水塘。 这水味从何而来呢？ 他问父亲，水草哪来的？ 父亲满脸通红，今天中午杀了一条鱼，应该是鱼身上的。 许是不常说谎吧，父亲结结巴巴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许孟不好再问什么。 自从20年前母亲去世后，大部分时间，父亲都是一个人居住。 这些年，他先是读寄宿制高中，又去读了大学直至研究生毕业。 他承认，这些年，他对父亲缺乏足够的了解。 但父亲的种种怪异行为却让他胆战心惊。 2 许孟决定跟踪父亲。 当晚，他在小区门口看见父亲轻车熟路地骑着电瓶车在前走，他开着汽车尾随其后。 走了大概7公里后，父亲把车锁在路边，然后步行穿过一个荒僻的小路。 路边是一个不小的水塘。 许孟这才明白，父亲身上水味的来源。 看这情形，那天父亲应该是回来时，不小心掉进了这个水塘。 他下车继续跟踪。 父亲最终走进一个农家小院。 院子不大。 父亲轻车熟路地打开门，走了进去，再没有出来。 许孟悄悄潜到院墙外面，所幸院墙不高，他踩着一块凸起的石头爬了上去。 3 院内的情景让他心惊。 里面阴森森的，毫无人烟气息，房间里面也是黑洞洞的。 不知为何，这一刻，许孟想起小时候读过的聊斋故事。各色妖冶的精怪浮现在他眼前。 许孟甚至怀疑，父亲是不是被传说中的鬼怪吸引到了这里。 他想张口喊父亲，但嘴却突然张不开了，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一样。 许孟急得满头大汗，只能静静地伏在院墙上面。 突然，他感觉腿旁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正拼命往他腿里钻。许孟吓了一跳，尖叫一声，一头栽进了院子里。 屋子里的人明显听到了声音，有两个人快步走了出来。 一只猫蹦到许孟面前，喵了一声，许孟这才知道，刚才那个肉乎乎的东西就是这只肥猫。 父亲看到许孟，吓了一跳，赶紧走过来把他扶了起来。 许孟站直身子，拿出餐巾纸小心地把额头上的鲜血擦去，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女人。 4 这个女人他认识，名叫柳絮。 大概20年前，在市里当老师的父亲被上面要求下乡支教，认识了在这里当编外教师的柳絮。 柳絮当时还是个20多岁的小姑娘，活泼美丽，喜欢上了稳重英俊的父亲，两人偷偷摸摸好上了。 当母亲知道消息时，父亲已经打定主意，他要离婚娶柳絮。 许孟的母亲是一个性格异常坚毅的女人。看自己的丈夫被婚外女人吸引，坚决要抛弃自己，当晚就跳了楼。 等到许梦一觉醒来，发现母亲不见时，她早已浑身冰凉地躺在了楼下。 母亲的突然离世，给童年的许孟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也带来了深深的恨意。 他恨不忠于婚姻的父亲，也恨这个做小三的女人。 4 母亲去世一年后，父亲曾向他提出，要娶柳絮进门，做他的后妈。 正在读小学的许孟没有反对。 他知道，母亲都留不住父亲，他更留不住。父亲不是在问他的意见，只是在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他只能忍耐。 为了试探许孟和柳絮能不能和平共处，父亲甚至趁外出出差时，让柳絮照顾许孟一周。 等父亲出差回来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许孟整个胳膊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脸上全是巴掌印，大腿被掐的青紫，一看就是被虐待了。 看父亲回来了，许孟赶紧趴在父亲怀里哀哀哭泣，控诉着柳絮对自己的暴虐。 柳絮急的都哭了，她拼命反驳，自己压根没有动许孟一下，这些都是他自己做的。 但谁会相信呢？邻居们议论纷纷。 5 父亲却相信了柳絮。 他坚持认为，柳絮是个善良的姑娘，不会做这种事。 当晚，父亲去上夜自习之前，还叮嘱许孟，不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他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结果，夜自习才进行一半，他就接到了柳絮的电话，许孟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躺在医院的床上，许孟一口咬定，当晚柳絮责骂他不该说出真相，为了给他一个教训，把他从楼梯上狠狠推了下来。 若不是提前用手抱住了头，他可能会当场丧命！ 许孟哭得满脸是泪。 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无不对这个苦命的小男孩同情不已，向父亲和柳絮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6 最终，在许孟和舆论的双重压力下，父亲只好舍弃了柳絮。 他选择了单身，一心一意照顾许孟，这一晃，就是20年。 初中毕业后，许孟选择了住宿制高中，但一到周末，他就拼命赶回家，把屋子里外仔细检查一遍。 经过柳絮这事，他对父亲明显缺乏任何信任。 在他眼里，任何闯入父亲生活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而父亲，在他的严密监视下，独居了近20年。 此时，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柳絮，许孟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又一次闯入了。 看着柳絮脸上遮不住的皱纹，落魄的处境，许孟感到心头一阵快意，他冷笑道，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小姑娘？都是老女人了，还这么不要脸，来勾引我父亲！ 7 话音刚落，父亲一巴掌狠狠扇在了他脸上。 许孟不以为然，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柳絮，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仇恨。 那只肥猫突然趴在了许孟脚上，用尾巴来蹭他的腿，许孟心头莫名火气，猛抬起脚狠狠一甩，随着一声惨叫，猫被重重摔在了院墙上，口中吐出了血沫，哀鸣不断。 柳絮连忙跑到猫身边，一把把它抱进了怀里。 猫咪把头在柳絮怀里轻轻拱了拱，终究头一歪，还是死掉了。 柳絮没说话，只静静抱着猫，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流淌下来。些许脂粉也被泪水冲刷了下来。 许孟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居然是如此的苍白。苍白得近乎诡异。 他心头泛起一丝疑惑。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父亲已经怒火冲天，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满意了？ 看着死掉的猫，许孟一阵难堪，转头走掉了。 8 此时，一个关于柳絮的传闻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曾听邻居阿姨无意中提起，柳絮这些年一直没结婚，在等他父亲。 只可惜，父亲被舆论伤的太深，再加上心底对母亲的亏欠，彻底割断了感情。 但看刚才的情形，父亲和柳絮不但没忘情，感情反而越发深厚了。 许孟怀疑，父亲和柳絮的交往并不仅仅是这段时间，而是长期的，甚至长达20年。 他不禁打了个寒噤，难道自己一直被父亲蒙蔽了？难道他们一直偷偷在一起，只不过瞒着他？ 不行，他一定要找出事情的真相。 回家后，趁父亲没回来，许孟开始翻箱倒柜。 他相信，只要他俩有什么，必然会留下证据，比如结婚证、银行流水什么的，他不信他们能做的天衣无缝。 功夫不负有心人，许孟在衣柜深处发现了一个银色的盒子。 盒子上有个密码锁。试了很多密码之后，许孟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随着咔的一声响，盒子打开了。 9 映入眼帘的有父亲年轻时的日记，家里的房产证，还有一张微微泛黄的病历单。 许孟颤抖着手拿起病历单，上面赫然写着，许杰，男42岁，症状栏写着白血病。 许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父亲得了这种病，他怎么不知道，父亲在做手术时，又有谁陪在身边呢？ 他看了眼日期，那时自己还在读高中，根本没精力陪伴父亲。 许孟早已没心情纠结父亲和柳絮的关系。 他只想知道，父亲康复得怎么样了，但转念一想，已经经过了10年，父亲看起来一切正常，说明他恢复的不错。 许孟暗暗舒了一口气。 门就是在这时打开了，父亲静静站在门口。 许孟此时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父亲看着他手中的化验单，你都知道了。 许孟点点头。 父亲又一次开了口，还有你不知道的，想知道吗？ 11 在昏暗的卧室里，许孟听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故事。 读高三那年，父亲检查出患这个病后，为了不影响他学习，刻意隐瞒了。 但是他病倒在家，需要有人照顾。 柳絮一直未婚，听说他病了，专程赶来无微不至地照料着他。 怕影响许孟读书，柳絮拿出全部积蓄，偷偷为这个家默默奉献了十来年。 为了不让许孟起疑，柳絮每次离开前，都精心收拾了屋子，没留下任何破绽。 其实，对于当年许孟母亲的事，她一直心存愧疚，本想通过照顾许孟来弥补，只可惜许孟没给她机会。 许孟轻轻抱住父亲的肩膀，那你的病..... 父亲点点头，已经痊愈了。 许孟不再说话。 虽然柳絮在父亲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了他们，但他心中对柳絮一直有心结。 终其一生，恐怕再难解开。 12 父亲早已猜出许孟的想法，他缓缓开口，有件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许孟猛抬头。 我打算和柳絮结婚，实现20年前对她的承诺。父亲重重叹口气，浑浊的目光定定看着那盏台灯。 柳絮得了肝癌，时日无多，我想在她临死前完成她最大的心愿。 许孟这才明白，为何柳絮脸色如此苍白，小院也如此破败。 想起刚才自己对柳絮的恶劣态度，他低着头，没说话。 父亲摸摸他的头，你不必愧疚，这一切都是我当年造下的孽，是我对不起她。 半个月后，柳絮和许杰的婚礼低调举行，只请了双方至交好友。 婚礼办的很简单，但却很感人。 在场的朋友都被他们长达20年的爱情所感染，纷纷流下了泪水。 13 不知不觉，许梦的眼眶也湿润了。 但他此时想到的，却是母亲。 一直以来，他心里都明白，母亲是一个很强势的人，性格极端。 正因为这一点，父亲和母亲一起生活时痛苦无比。早在柳絮出现之前，父亲就已多次提出离婚，但都被母亲驳回了。 许孟心里何尝不明白，离婚对父母双方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但母亲的死早已成为他的心魔，看着年轻的柳絮，他眼前总是浮现出母亲冰冷的尸体。 这个心魔逼着他去折磨柳絮，折磨父亲，但又何尝不是在折磨他自己！ 三个月后，柳絮离世了。 她是含着笑躺在父亲怀里离开的。 参加完柳絮的葬礼，许孟不知不觉又走到那个寥落的小院。多年的恩怨，终于随柳絮的离开彻底随风飘散。 他不明白，自己当年诬陷柳絮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一阵微风吹过，拂动了他的衣袖，他闻了闻，有水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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