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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美丽新宁乡 严争明 父亲生于旧社会，长于贫苦家庭。他3岁丧母，老父又疾病缠身，从此弱小的他便伴随着哥姐们艰难度日。由于自幼缺少母爱，养成了胆小怕事、沉默寡言的性格；也由于家贫，年尚5岁就跟着哥姐做家务，拾柴割草，喂猪看牛，听之任之，勤快不偷懒，逐渐养成了热爱劳动、安守本份的优良品格。十二三岁时就可下田干活，十五六岁时就能扶犁撑耙，抛粮下种。由于长期从事苦力劳动，锻造了他一副结实的身板；也由于多年的历练，使他过早地成为了掌作师傅。 父亲一生经历了单干、大集体、责任田三个时期。无论哪个年代，哪个阶段，父亲都是一个地道的作田汉。对“田”情有独钟。他始终认准一个理：锄头扽得稳，作田是根本。他常唠叨作为农耕世家，靠种田养家糊口，不种好田愧对老祖宗。 在搞大集体年月，他是壮劳动力，每天起早摸黑，田里土里忙个不停。一年到头几乎没有休息日，是全生产队出勤率最高，工分挣得最多的一个。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有一次过年，我们一家正在吃“年饭”，父亲三扒两口就离开了饭桌，拿着锄头、耙头就去做大氹去了。那年月生产队讲究搞开门红，正月初一要出集体工。父亲总是出工最早、收工最迟的一个，什么技术活、重活、脏活，他总是默默无声地争着干，是生产队公认的一头“老黄牛”。他虽不善言谈，更不会表现，但每年评先评模都有他的份。 难忘1981年，农村实行责任制，父亲高兴得合不拢嘴。对全家分得的6亩3分责任田十分看重。虽然谈不上科学种田，但有传统的一技之长，立意好生经营。他讲究精耕细作，绝不误农时。父亲犁耙功夫好，田犁得深，耙得匀，整得平，上下邻居都羡慕。父亲对儿女读书上学乃至工作上的事管得少，但对做田里活要求严。插田，禾要插得稀密匀称，粗细一般，端端正正，不深不浅；扮禾，要扮得干净利索，田里不能留禾穗子，要基本做到颗粒归仓。父亲对田间管理也很讲究，什么时候宜浅水，什么时候宜深灌；什么时候防病治虫，什么时候晒田最适合，他都成竹在胸。 每到双抢紧张时节，稻田用水紧张。人家的田在水口上，我们的田既远又有些高，沟里来了水，都争着放。父亲从不与别人争，总是让别人先灌满，才放自己的田，因此常常为看水的事而彻夜不眠。每当我要去守水，父亲总是说你白天要上课，别耽误了。有道是人勤地不懒，由于父亲的勤劳，我家责任田每季的产量总比一般农户的要高。每当双抢结束后，父亲把谷子晒干，过风车后，选上好的送交公粮。他说带崽养娘，作田还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得马虎。后来不用交公粮了，但要交上缴，父亲也是十分主动，从不拖欠，他说上面的事情要支持。 正当父亲作责任田上劲的时候，1988年、1989年我们夫妻俩先后考上宁乡师范，解决了户口问题。我主动退出了两个人的责任田，父亲对此很失落，喃喃地嘀咕：“不是说30年不变么？”我和父亲解释，大政策是农村承包责任制是30年不动，但我们生产队的作法是一年一小调整，我们的户口解决了，田就交给队上算了。父亲嘴里虽没说什么，但从他那眼神中可窥见其不舍。1996年根据政策，双教工子女可以农转非。我的一双儿女顺理成章也解决了户口问题，我又把他们的责任田退了。这时父亲愕然了，好半天才对我说：“难道又要退吗？”我和父亲说退了就退了吧，您也上年纪了，我们又难帮上忙，您就作了两老口的责任田算了。父亲无语，晚上我从他房间穿过，听见床铺咯吱咯吱响，知道他老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少了两亩多责任田！ 转眼父母亲都是古稀年岁，父亲虽然身体还好，但我们工作很忙，小孩都上学了，我反复做父亲的工作，把二亩责任田给别人作。父亲的工作硬是做不通，没办法，还得依他老的。只是农忙时，我们夫妻再辛苦点，承担抢收抢插的任务。又过了五六年吧，父亲见我们也挺不容易的，自己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才极不情愿地松了口，把那两亩责任田包给别人。但他还惦记着，时不时到田埂路上转一转、溜一溜，生怕人家亏待了他的责任田。 父亲91岁高龄时，虽身体还可以，却患上了老年痴呆。有时智力不如3岁的重孙，连左亲右戚都分不清、认不了，稍不防着就跑出去了。经常背着锄头、耙头到责任田里去，东锄西挖，弄得浑身泥水。有几次还把家里的东西用箢箕装了担到田里去，说是送肥料，叫人阻拦不住。特别有几次天雨路滑，东摔西倒，来到他的责任田里，糊锄乱挖，一身泥一身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老背回家。我真搞不懂，他老人家什么都忘了，连子女儿孙都认不得，唯独记得住他那两亩责任田，从没看错过，也没走错过！父亲呀，您一生对田真是太痴情了，您与您的责任田结下了不解之缘。 老父亲不舍他那责任田，我难舍老父亲。值此他老人家3周年忌日之时，谨以此文，聊表思念之情！ 作者严争明，双江口双福村人。从教四十二年，现已退休，系宁乡市诗散文协会会员。弹掉尘灰，却恋文字。珍惜人生，追梦前行。 秦巴美好江山，携手与您共创美好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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