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苑草\詩說上巳節\潘 越

　　三月春光正好，可惜卻沒有什麼特地為春天而生，為春遊而設的現代節日。在附庸風雅這件事上，我們較古人還是有差距的——早在先秦時代，就有一個專為三月春光而設的節日，後世稱之為「上巳節」。如今雲南一帶的部分少數民族所過的「三月三」節，其實正是中原上巳節古風的遺存。

　　上巳節被固定於陰曆三月三日這一天其實是漢唐時代的事。在這個時代，包辦婚姻已經成了婚姻的基本模式，男女不可能充分的自由戀愛。人們雖然仍然十分重視過上巳節，但是，這一節日的內容已經由原本男女自由戀愛的目的變成了春遊、賞花、騎射等。到了三月三日，男女老幼一起出動，到城郊風景美麗、春花繁開的地方遊玩，稱為「遊春」。

　　上巳節是古代女性屈指可數的走出家門，到大自然中盡情玩樂的一天。儘管受禮節限制，但漢唐時代的上巳節多少還是保留了古代風尚的餘緒，男女嚮往自由愛情的天性，在這一天還是稍得解放的。而這一切，我們從古詩中，便可得知一二。

　　李白的《陌上美人》一詩，就描寫了陌生男女在遊春中大膽交往的情景：「駿馬驕行踏落花，垂鞭直指五雲車。美人一笑褰珠箔，遙指紅樓是妾家。」一位少年騎着駿馬遊春，看到貴婦乘坐的華美車輛，就徑直奔了過去。這位少年一定十分可愛，打動了那車中美人的心，於是，美人很大方地一笑掀起了車簾，指着遠處的一座華宅說，那裏就是我的家。這首詩妙就妙在把美人的態度寫得十分曖昧。她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是抬出自己的高貴地位，嚇一嚇這陌生少年，自己尋個開心？還是如同《昆侖奴》中的紅綃一般，在主動暗示這少年去那豪宅與她偷會？作者沒有說明，任由讀者去猜。

　　南朝詩人庾信在《結客少年場》一詩中，對少男少女在春遊中由相遇到相識的過程，表現得甚至更為生動微妙，活潑大膽：「結客少年場，春風滿路香。歌撩李都尉，果擲潘河陽。隔花遙勸酒，就水更移床。今年喜夫婿，新拜羽林郎。定知劉碧玉，偷嫁汝南王。」

　　與李白的詩篇一樣，這首詩故意在熱辣辣的關節處忽然打住了，接下去的情節，由讀者自己去聯想。文學作品的表達總是含蓄的，但是，從這些辭藻之中，我們也不難看出，古時男女對於自由戀愛的嚮往。

　　儘管如今，已然沒有了古時候上巳遊春的這一習俗，但男女自由戀愛的權利早就得以實現。我想，與有情人相伴在這和煦春風之中，才是春暖花開最甜蜜的意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