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受伤的女性与不完美的救赎— 记“妮基·圣法勒——二十世纪传奇女艺术家及她的花园奇境“观后展

 刘淑姿 2019-03-30

female

受伤的女性与不完美的救赎

作者:易滨

艺术创作是我的归宿。我的困境,由它展现,受它启迪,因它消解。

 ——妮基·圣法勒

Niki de Saint Phalle

妮基.圣法勒是20世纪知名的女性艺术家。最近刚好在北京有关于她的一个展览。从介绍中听说这个艺术家的展览大量的表现她心目中的女性意象,甚至为此在现实中建立了一个真实的花园。出于好奇,就和一个女性朋友约了去看展。在看展之前对于这个艺术家并没有太多了解,只有大概印象是表现女性的一个展览。

在正式进入展览之前,门口通道入口特意布置了符合这个展览的展厅设计。展厅的门口的一些装饰是由许多碎片拼合组成。随之进入展厅的通道。展厅墙面布置用了大量的银色,可以像镜面反光的材质。布置给人的感觉如进入一个冰洞之中,寒冷而锐利的印象让我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女性的展览是以这种方式布展,这个展览背后得是一个什么样的女性呢?

进入展厅之后,展厅的黑色背景墙上布满了一些艺术家所雕塑的展品,展品中的作品以高饱和度的色彩冲击到了我的感官,猛的一下会有一种类似狂欢节一样的欢乐氛围。而仔细一看,第一个作品就是一个残缺的女性雕塑,手脚都像是被割掉一样。呈现出一种受损的,已经不完整的女性样貌,而以这种受损反差的却是高饱和度欢快的颜色。这种违和感,虽然还不知更深层次的原因,却在我内心留下了诸多疑问。

除此外,我发现展厅中的艺术品,很多都是格外的强调了女性性特征。如硕大的乳房与屁股,极其夸张的曲线,给人一种看上去很丰满,很富有曲线律动的印象。这个作品系列的名字叫娜娜,也是法语中女性的代指。听说是艺术家本人对于象征男性的刚硬的直线的一种反抗,而以夸张的曲线去表达女性。艺术家本人也被评价为女权主义运动的艺术家代表。不过这种丰满如果和唐朝女性的丰满相比,比如在仕女图中所看到的人物,就可以发现艺术品中唐朝女性的丰满会有一种内在流露出来的丰饶感,呈现了大唐时代的自信的心胸气度。而展厅女性的丰满却给人一种肉欲与过度感官的印象,好像吃了一碗很肥很油腻的红烧肉一样,整个人都浸泡于这种感官享乐之中。

展厅中还有一部分是介绍她在意大利创作了一个现实版的塔罗花园。是她受塔罗牌的启发,以她自己的方式呈现的塔罗心灵画,并根据这些画建造了大型的花园。比如有一张正义的塔罗牌,牌中的秤上两边挂着炫目的两个巨大乳房。上身还有耀眼的金属材质的亮片做装饰。而身子下方却是个有黑白灰格子相间配色拼出的监狱,在下身附近还加上了锁,好像锁住了一些东西在其中。从心里象征来说就是表面看上去挂着很绚丽的女性特征,而真正的内在女性生命力却被封锁住了。除此外,还有以女性特征为主的恶魔牌,造型扭曲而怪诞,混杂了各种要素在其中。却在色彩和面部表情上给人与夸张滑稽的小丑一样的印象。有了这种夸张滑稽,背后的扭曲的痛苦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塔罗花园中还有一个类似狮身人面的建筑,听说艺术家在里面住了十年。所有女性特质的地方都打通成了窗户或者门,而头像却似女巫一般,好像以一种魔力招唤人进入其中。这样的类似手法,在她曾经在瑞典做过一个展览中也使用过,展览雕塑就以女性的阴道作为大门。据说展览来了大约十万人。艺术家本人也得意的说,这是史上最有名的妓女。女性的性本来是自然生命的流动,而这里却以诱惑而迷幻的方式呈现了出来,吸引人关注不断进去。

“绘画安抚了我内心不安的灵魂,它将我作品中出现的魔鬼一一驯服”

看妮基的许多绘画,其风格还有一个方式是以大量的东西拼合成一个东西。哪怕看上给人感觉不相关的东西,好像不同的碎片一样拼合成一个看似完整的整体。甚至有的作品就是一些碎片构成。这一个个碎片在象征意义上也是人格分裂的碎片一样,有的只是把不同碎片强行拼合在了一起。看上去很完整,也什么都有,却无法整合这些碎片。看到了这里我对于艺术家本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就更加好奇了。正好展览的最后有个艺术家生平的简介,介绍中说艺术家本人曾经在十一岁的时候遭受了父亲的多次性侵,并且在中年时一度进入过精神病院,医生建议可以以绘画的方式来缓解。她通过这个绘画过程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疗愈。

 “成为艺术家并不是我的选择,这就是我的命运。我曾在精神病院度过短暂的时光,并接受了数十次的电击疗法。在我张开双臂拥抱艺术的时候,我是真的需要它来救我,艺术对我来说是必需品。”

这种通过艺术表达来疗愈受伤的内在女性,在一个她自发发起的射击艺术中体现的很充分。大致就是在露天广场或者画廊,将颜料袋粘贴在画板上,糊上石膏,接着用步枪射击,颜料随之泼洒流淌。而这一行为艺术的背后原因,妮基在一幅画上这么写到,“在1961年,我开枪射击我的爸爸、兄弟和所有男人,矮小的、高大的、重要的、肥胖的男人。我也向社会、教会、学校、我的家庭、我的母亲和我自己开枪。我开枪是因为看到画面流血和死亡令我着迷,我开枪是因为那是充满魔力的狂喜时分。这是天蝎式的真相,是白色纯洁的牺牲。准备开火吧!红色、黄色、蓝色。绘画在哭泣,绘画已经死亡。我杀死了绘画,这是一种重生,是没有牺牲者的战争。”

这种对于男性,特别是父亲的愤怒表达,宣泄着她躁动不安的情绪,同时在这种毁灭之中体会到一种狂欢式的快感。这种快感也会让人沉迷于其中,比如创造更多的狂欢式的艺术。根本原因在于这种表层的宣泄愤怒,虽然起到了一些疗愈的效果。不过因为心理能量是对外的,还有很大一部分只是以发泄痛快为目的,不会触及到背后真正的伤口,所以没法得到内在疗愈。并且这样的发泄还有诸多获益,比如以这种方式博得了大众的眼球。

“1960年,我是一个非常愤怒的年轻女人,我对着画开枪,因为射击能够让我发泄那股狂躁的情绪。对于男性,以及他们的力量感到愤怒。我觉得他们剥夺了我的自由空间。我想要征服他们的世界,赚自己的钱······我想要告诉他们我是一个人,我存在,我作为一个女性的反抗的声音,它至关重要。我已经准备好杀戮了。”

女性的性能量在早期遭到家族中受到亲密男性的性伤害,应对这样的伤害艺术家采取了反抗的方式,在她内心形成了施暴者与反抗者的两极。而这种看似是成为女性的一种反抗,却是以成为感官层面的女性方式呈现出来,已经和真正的女性面貌相去甚远了。这种沦为感官欲望特点的女性又是她链接家族中父亲的一种方式,或者也是链接这个世界所习惯用的方式。就像在其它作品中看到的充满夸大感官特点的女性与刺激的色彩。也反应出她早期女性生命力受到创伤之后,以这种狂欢式的方式来应对于创伤。这种感官层面的女性,也成为了她吸引关注的,想让人看到自己的一种方式。

女性原本能量如水一般,看似柔弱却滋养万物。而艺术家本人对于女性本来的样子,那个柔软温柔的部分是在她内心所抗拒排斥的,因为真正原初的女性能量是曾经受到过伤害的。这种伤害有如一种诅咒,使本来的女性能量变形。转而以一种扭曲的,变形的女性能量,去夸大的呈现出来,这种夸大的感官的女性部分的呈现背后是有些对女性原本身份的不接纳与自卑。如果是女性能量的自然绽放,是不需要这么多夸大的表演的方式来呈现,来夺人眼球,体现自身价值的。这种怪诞而迷幻的风格让艺术家本人在创作的过程中忘记了内在原有的伤痕,吸引更多的人来进入她的迷幻世界。艺术于她而言,一方面对她内在创伤有一定疗愈和缓解作用,一方面也让其沉迷于其中,无法面对更原初的女性伤害。

刚好这次和我一起去看展览的女性朋友,在看展览的过程中也有许多情绪与躯体的不舒服体验。可能也是感应到整个场所呈现出女性的受伤与破损。正好也是刚参加完两性关系工作坊,就着对女性的一些了解写下了这篇观后感。

作者简介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