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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芭芭拉》相比,《窃听风暴》很差劲

 西风影评 2019-03-30

柏林电影节常客佩措尔德,2007年以《耶拉》捧得最佳导演奖,2012年《芭芭拉》梅开二度。两部影片均以女主角在动荡不定的车厢内的镜头展开,似在暗示她们有一颗驿动的心。

《芭芭拉》节奏舒缓,镜头非常克制,像柏林墙倒塌前的东德一样沉闷、压抑,凄清的风景、枯燥的工作,如影随形的秘密警察和线人,该死的生活!


影片准确地传递出了时代的密码,出狱后从东柏林下放到乡村的女医生芭芭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屡屡挫伤同事莱泽尔的好意,既是一种自我保护,也是另一番“好意”的表达:一直都在计划出逃的她不想有任何牵挂,也不想连累任何人。



老大哥一直在看着你,哪怕你来到了乡下。本来是公事公办的例行检查如此令人痛苦,“老大哥”的手指不仅要探察你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还要戴上手套深入你的体内。很难说这种对监视对象的莫大羞辱给检查人员带来了何等快感,也许他们只是不愿、也没有能力思考自己的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难想象,在这种恐怖、高压的环境中,来自集中营的少女一句“我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国家”对芭芭拉心灵的震撼,两颗孤独、悲愤、向往自由的心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芭芭拉为少女朗读《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尽量延长她的住院时间,后者更是视其为保护神。


莱泽尔推荐给芭芭拉的小说《乡村医生》充满寓意:女孩即将离世,最后的愿望是一尝爱情的甜蜜,又老又丑的乡村医生满足了未经人事的女孩,成为甜美爱情的替代物;而芭芭拉放弃唯一的出逃机会,何尝不是将一切美好的情感寄托在了少女身上?

同样以东德时期为背景,《芭芭拉》从名气上来说不如《窃听风暴》,但艺术品质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2006年《窃听风暴》在欧洲获奖无数,并斩获第79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好评如潮。人们对其情有独衷完全可以理解,但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电影,它颠覆了一个最基本的常识:好的制度令坏人无法为恶,坏的制度让好人变成禽兽。

斯塔西(东德国安部)档案联邦管理局信息部主管Förster评论《窃听风暴》:“魏斯乐这种情况我在真实世界里从没听说过。事实上,斯塔西的制度也决定了不可能出现一个魏斯乐,没有一个人能独自做出这么多的重要决定,每个人都被其他人牵制和监视着。”这正是《窃听风暴》最大的败笔:特工良心发现的过程过于简略,欠缺说服力。

对于想了解铁幕下人们的生活、心态的观众而言,《芭芭拉》显然是比《窃听风暴》更好的选择。

《窃听风暴》摄制组跑到很多东德的机关大楼取景,惟独遭到监狱博物馆馆长的拒绝,理由是该片不符合史实,整个东德历史,像魏斯乐那样良心发现的秘密警察一个都没有。良心发现、雪中送炭只是传说,世界一片黑暗,善良的人也会变得麻木,成为暴力机器的一个齿轮,释放兽性以获得某种安全感:只要正常运转,齿轮是不会被淘汰的。

《窃听风暴》虚假的温情令人恶心,这种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刻意将复杂的人性简单化和美化的态度,对观众真切地认识那段可怕的历史会产生误导。在自由创作的环境中,《窃听风暴》显然太过矫情和幼稚。
 
倒不是说非要把东德特工都描绘成魔鬼才更符合历史的真实,但任何人的任何重大转变,必定有着重大的原因,不是窃听一首诗歌或几场他人的谈话就能搞定的。艺术家必须提供足够的线索,让人物观念的变化形成内在的合理的逻辑,这是尊重观众的最起码的创作态度。相形之下,《芭芭拉》对特工的处理就较为令人信服。

影片一开场,老特工就讽刺芭芭拉“不会早一秒钟上班”;做身体检查时,对芭芭拉的哀求无动于衷;只有在妻子弥留之际,他才真情流露,对医生和前来看望的亲友充满感激,证明自己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蓝色的血液。但是,他不可能因此就洗心革面,愿意为了他人的幸福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莱泽尔和芭芭拉的感情发展也自然、可信,前者的善良一点一滴地融化了芭芭拉那颗拒绝融化的心。线人密布、人情易老,将千金难买的出逃机会让给少女,不只是责任、同情和怜悯,也含有对莱泽尔的眷念,芭芭拉的行为逻辑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无论多么严酷的境遇,也无法彻底摧毁人性的善良,而现实越冷酷无情,向往自由的心就越加强烈。英国《泰晤士报》报道说,至少有37名东德边防军人在越境时遭到射杀。

一座监狱,如果连其看守都要不惜一切代价逃离,它的末日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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