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积十余日零碎时间，把林语堂的《苏东坡传》读完了。书写得太好，好像身不由己在作者的文字长河里随性漂流，但又留下许多折页，是让人留连忘返的奇美景点，待再读时细品。用林语堂的话说，苏东坡，这是一个伟大的心灵，伟大的生活，伟大的思想，也是伟大的艺术。中国历史上，真还没有活得如此气象万千、风流万种的文人。 清楚记得买的第一本林语堂的《苏东坡传》是1999年。那一年我去旅游，途经西安，与网友西部阳光短暂相聚，他赠我自己的新书，我无以回赠，就把路上正看的这本书给了他。 那几年林语堂的书正热销，见到必买。《苏东坡传》刚买到手，正读入迷，却失之交臂，心有不甘，于是旅游回来后不久，就又买了一本，置于枕边，随手翻阅。翻来翻去许多年，我竟还没有把它从头至尾看完过！唉！人到中年，事杂而心躁，很少能把一本大部头书一气读完。女儿常因此嘲笑我，说很少见我完整读完一本书。其实，这种浮世浮躁，恰恰应该读苏东坡除俗除躁。 二十年后，来北京带外孙女，在女儿的书架上，发现两本不同作者写的《苏东坡传》，其中一本就是林语堂所作！跃跃欲试，终于下定决心，要利用零零碎碎的闲空儿，还清这笔沉年书债。 书读完了，仿佛在另一个奇美世界游历一番，精神经受了一次崇高的洗礼。其实这只是一次新的文化旅程的开始，不仅要重读这本书，写写自己的感想，还要翻阅另一本苏东坡传，翻阅书架上的苏东坡诗文全集。  蓦然回首，书读无数，而能让我经久着迷的，却依次是先红楼，次金瓶，再其次便是苏东坡。 先是看完林语堂厚厚一本苏东坡传，又看完韦力《觅词记》的苏东坡专章，再读王水照在香港作苏东坡学术报告实录的这本小书，看完后再读他写的更厚一本的《苏东坡传》。然后呢，书架上有苏东坡六卷本文集，刚又买了本汇评本的苏东坡词全集，都要翻翻。苏东坡真是太迷人了，大多数读书人都成为他的粉丝！因为他活得太潇洒太好玩。一个作家一个世界，一个伟大作家，不仅是一个伟大世界，也是一个伟大朋友。精神丰盈，超凡脱俗，做个苏粉很幸福。 但每个人眼里都有他的苏东坡，更不用说那些专门从事苏东坡研究的专家学者们，他们的每一部书，都有一个独异超群的新苏东坡，都是苏东坡神秘世界的大发现。于是我欲罢苏东坡而不能，一气读到第四本有关苏东坡的书：王水照先生的《苏轼传》，趁热可与林语堂的《苏东坡传》对读，当倍增读趣。 王水照先生的《苏轼传》由一民间奇异传说开卷：苏轼出生，家乡的彭老山成秃山，六十六年后苏轼去世又转绿，是为山川灵秀之气全为苏轼一个所吸纳而成就一文化巨人，值！ 小地方出大人物不容易，老百姓总喜欢编出神奇的传说来穿凿附会。而以这样的神奇传说开卷的王水照的《苏轼传》显然与林语堂一样，不是学术专著的路数：写苏东坡的文字若不好玩，便是失败。越热爱、认同、理解苏东坡，文字就会越活脱好玩而绝不能正经一本正经说事。 王水照的苏东坡传记特色是大量引用苏诗文，以诗证史，更是要借此传东坡之诗文，这倒是文学家传记的根本命意：没有作品便没有作家。人物传记大都从童年写起，传记作者诗句的摘引必有讲究，既应该是史实的来源依据，又应该是精彩华章，所以，所引的几句回忆童年生活的篇什多是天籁之声，纯真天趣殊可爱，读之令人忘俗，兹录几句共赏： ‘’川平牛背稳.....我卧读书牛不知。‘’稚气傻气得意洋洋劲儿，一派童趣书趣盎然如画，好一幅童子卧牛读书图。 ‘’门前万竿竹，堂上四库书。‘’这人生，万竹万书伴童年，牛啊！原来这才是“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来源！其实东坡爱竹也爱东坡肉，只是爱肉仅次于爱竹。竹与书，人文自然，二而一，滋养东坡浩然正气也！ ‘’父师检责惊走书.....起坐犹如挂钩鱼。‘’情形直如贾政严督宝玉读书，竟然梦到自己贪玩而惧怕父亲考书，可怜如挂在鱼钩上被钓起的鱼儿，坐立不安，随钓竿忽上忽下，何其难以忍受之煎熬，绝对形神兼备妙喻！ ....... 金瓶梅作者不可考，因此兰陵笑笑生的传记敢写的不多。红楼梦作者考无多，因此曹雪芹的传记能写的也极少。苏东坡却以自己的富赡如海的独美文字为自己画出了事无巨细的立体鲜活如生的狂旷谐适，风流千古之肖像，不仅当世于他多有记述，后世更事记述不断，他的人生就是一部媲美金瓶、红楼的传奇大书。以此推想，金瓶、红楼的作者也当是苏轼一样的人物，而且也一定是苏迷！ 2019年3月22日星期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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