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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边谈诗40 | 诗词大会中名人点评的点评(1)

 我的逸园 2019-04-01

門邊談詩

040

写在前面

昨天抽空看了一集《诗词大会》,以前没囫囵看过,所以有几点感想:

一是纵然该大会确实都是在背诗,但是没理由说“中国诗词背诵大会”就不可以叫“中国诗词大会”的。背,历来都是诗词学习中的一个环节。

二是这种以背诵为基本特色的节目,说他对光大和传承传统文化没啥作用,是没道理的,那些似乎只有创作才是传承的论调,也祗是扯淡而已。

三是如果节目进化到以创作为基本特色,又想得到千百万老百姓的喜爱,也是痴人说梦,那无疑等于说诗词是大众文学了,这是缺乏基本常识的。

四是该节目总的来说还是好看的,如果看过这个节目,还要诟病它的人是一个诗词写手,那一定是吃不到葡萄怪葡萄酸的嫉妒心理在作怪了。

五是点评大师康震、郦波们的点评,总体上还是到位的,当然,言多必失,胡说八道的内容也是有的,但这些瞎掰,未必一般的爱好者能看明白。

有鉴于此,我想对那些瞎掰做一个系列的点评,一己之见,可能也是瞎掰,请大家批评。你如果有兴趣,请关注本号,收看下一期。

同时欢迎提供材料,提供你觉得吃不准的内容,我们一起来探讨。

又,如果会视频截取,又原意帮忙的,请联系我。文中如果加入相关的短视频一定会更好。

每一首诗都有一个它自己的点位,我们读一首诗的要点,就是如何准确地去把握这一个点位,你抓准了,就必然理解到位,你抓不准,理解上就必然云里雾里,鉴赏上就必然隔靴搔痒,共鸣上就必然鸡同鸭讲。

贺知章有一首绝句,很著名:“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縧。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這首詩的後一聯是名句,照理是一個爛熟的對子,他表達的意思無須再作演繹。當然,除非你有非常獨到但又是合乎情理的見解。著名的詩詞大家康震先生,在這次的詩詞大會上就露了一手,演繹了一個嶄新的見解,先請聽康先生的錄音:

關於賀知章詠柳的點評 来自诗词教学与研究 01:43

康先生認為,這兩句詩,表現的是一種童真。我讀書少,寸光所及,如此評價還沒見過,應該算是一種創新的說法,所以贏得了滿堂喝彩。

但是,這兩句詩中真的充滿了童趣嗎?甚至可以進而證明賀知章“就是一個老小孩”,他的“思維裏頭有非常童真的一面”?

竊以為這個就是瞎掰了。

所謂童趣,就是適合兒童的趣味,比如這首詩寫的是白雪公主啥的。我不明白康先生是如何將柳樹和二月春風定位為童話人物的,前一聯說得清清楚楚,那柳樹是“碧玉妝成”的“綠絲縧”,這個一看就是跟“美麗的女子”之類的有關,且強調的只是“美女”而非“公主”。這裡有一個很常識的知識點:我們為什麼要將古詩詞說成是“傳統文化”?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古典詩詞中的很多形象,她是一以貫之的。比如《唐詩鑒賞辭典》說:“一開始,楊柳就化身為美人而出現”,我覺得這樣的理解就是符合一以貫之的規律的,因而也就會更貼近作者的原意,因為千百年來柳樹就早已經被定位為具有“婀娜多姿”這樣屬性的形象了,這種一以貫之的理解和認識,就是我們通常說的“意象”。如果我們在詮釋或理解古典詩詞的時候,脫離了這種一以貫之,隨心所欲地將自己的“獨立見解”強加到一個意象上,那就是在強姦文意,如果這種事情出於一個專業人士之手,那就是對古典詩詞的糟蹋。而一個意象如果真的是可以隨意被人理解的,那麼中國古詩詞就是一鍋粥了。而且不是白米粥,是八寶粥。

當然,康先生如果能有實例證明自己的觀點,那倒也是可以成為一種特出於常解的別解,畢竟,即便是一種一以貫之的意象,也並不表示不可以有其他偶爾呈現的某種面目。但是你必須要有足夠的材料支撐,至少在這一首詩中站得住腳。

康先生畢竟是搞學術的,顯然非常清楚這樣的套路,深諳這一點,所以,為了證明賀知章是有童真的,是充滿了童真的,而且還充滿到了對整個唐詩都有所影響的地步,他緊接著就開始進行舉證,他特意講了兩個軼事,一個是說賀知章喝醉了酒就寫字,一寫字就隨意送人,一個是給李白起了個綽號,稱李白為謫仙人。

但很遺憾的是,聽完這兩個橋段,我還是想象不出來,這個喝醉酒就寫字,寫了字就逮誰送誰的橋段,除了充其量證明賀知章是個不招人嫌的醉鬼外,還有什麼童真呢?難道世界上所有的兒童都是這麼幹的?或者是唐朝的兒童都如此?還有,說“老李啊,你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吧”這一句,除了撐死了算是個玩笑外,誰能夠品出一點點的童真來呢?

如果唐朝的兒童都是喝醉了就寫字,寫了字就送人的,如果唐朝的兒童是以喜歡給別人取綽號聞名於世的,康先生所有的說法都成立,如果不是,那就是標準的瞎掰了。

而顯然,這些作為佐證的橋段,不僅和“童真”無關,反而凸顯了康先生說話的前言不搭後語,沒有邏輯,進一步說明了這個“童真”是沒來由的。

康先生這一個比較烏龍的情節為什麼會產生?深層次的原因是值得我們研究分析的,通過這個分析,可以警醒我們不犯類似的錯誤。我分析其中的原因是這樣的:

康先生的話中有一句非常重要,他的原話是:“這首詩前面兩句,人都說用了很多典故,其實這都不重要”,這種觀念是非常準確地表現出了那種詩詞創作又懂又不懂的、在門外轉悠的人的對詩的理解,很多初學者會將詩中的名句看得很重,但是卻往往忽略了它是整體中的一個部分。普通的不懂詩的大眾可以不顧前面兩句,他們知道詩的後兩句非常重要,卻往往忽略乃至不知道前兩句的鋪墊、呼應等等的重要作用。“不知細葉誰裁出”的“裁”字,是一個重要的關鍵字,為什麼是“裁”?不就是因為說楊柳如美女,柳葉是她的“妝飾”,所以需要用來裁剪嗎?你把前面這麼重要的鋪墊都視為“不重要”,憑空裏又哪來的“裁”呢?而沒有了“裁”,要你那嘎吱嘎吱的小剪刀又有什麼用呢?

說到這裡也許有人會問,康先生是搞理論研究的,他怎麼會連“鋪墊”、“呼應”這麼常識的東西都不知道呢?說實話,我覺得是還真的不知道,搞研究的人,腦子裏所有的概念都只是死概念,都只是些條條框框,祗有經過充分的創作時間的人,才會將這些概念融化在血液中,他甚至可能不知道這種條條框框,但到了那個點上,這種理念就會下意識地左右自己。而在這個例子中,需要的正是這樣的“下意識”,這靠你的“理智分析”是沒用的。如果這段話康先生是備過課的,也許就不會這麼說了。

當然,只是也許,如果他很自信,瞎掰仍是可能的。

其實,我覺得最有童真的還是康先生,你聽他那個“小剪刀嘎吱嘎吱嘎吱地”,多麼富有童趣,一個沒有童真的人,又怎麼會如此生動地憑空就想象出來這一個“嘎吱嘎吱”呢?

一個上了歲數的人,一般是不會這麼想問題的,他這麼想,說明他的思維裏頭,有非常童真的一面。

我現在有一個擔心,但願今後的小學課堂裏,不會將賀知章的這個《詠柳》異化為是一首兒童詩。我還是略微有點了解現在小學裏的那些什麼教研員之類的先生們的。如過真的那樣……

这里是:诗词教学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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