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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导和庾亮相继去世之后，庾氏趁势接管了诸多权力，进而步入巅峰期。 但实际上，步入巅峰期，也是庾氏没落的开始。 在王、庾、陶相争的阶段，似乎只有这几个人才是帝国当之无愧的主角，其它人都是可有可无的配角。 实际上，那些隐藏在幕后的豪门士族哪个都不是好惹的。只是因为王导的存在，他们没机会走到台前而已。 而随着王导去世，琅琊王氏开始衰落，豪门士族已经不需要一个强大的庾氏来制衡王氏了。 在这种背景下，众多隐藏于幕后的豪门士族代表纷纷登场。而随着这些豪门士族的登场，庾氏逐渐被逼到了墙角。 仅仅五年之后，庾氏就黯然离开了东晋的历史舞台。 若要历数登场的豪门士族代表人物，首先必须说何充。因为在王导去世之后，何充接替王导，成为了帝国的新任执政官。 何氏有多强大，介绍起来比较麻烦，我只说两件事：何充的父亲和王导是连襟。也就是说，何充的母亲和王导的妻子是姐妹。 何充本人则与晋明帝司马绍是连襟。也就是说，何充的妻子和司马绍的皇后是姐妹。换言之，何充也是庾亮的妹夫。 在东晋那样一个事事讲究血缘出身的国家，能够与王导、晋明帝司马绍这样的人做连襟，足以证明何氏的地位和影响力。 之所以首先介绍何充，除了何充是继任执政官之外，还因为何充是重创庾氏的主角，桓温之所以能成为荆州刺史，也是何充做的决定。 桓温英略过人，有文武识度，西夏之任，无出温者。——《晋书》·卷七十七·列传第四十七 至于桓温，相信大家绝不陌生，他成为荆州刺史的时候只有三十一岁。而就在桓温成为荆州刺史的第二年，他就率军灭掉了成汉帝国，比起当初攻打成汉帝国的庾亮，桓温强得太多了。 温乘胜直进，焚其小城，势遂夜遁九十里，至晋寿葭萌城，其将邓嵩、昝坚劝势降，乃面缚舆榇请命。温解缚焚榇，送于京师。——《晋书》·卷九十八·列传第六十八 郗鉴是曾与王、庾、陶、温并称的豪门，其家族势力当然也不可小觑。郗鉴临终前，曾让蔡谟接替自己的权力与地位。但郗鉴的侄子郗迈是兖州刺史，郗鉴的儿子郗愔始终都是帝国影响力巨大的重要人物。 臣亡兄息晋陵内史迈，谦爱养士，甚为流亡所宗，又是臣门户子弟，堪任兖州刺史。——《晋书》·卷六十七·列传第三十七 琅琊王氏虽然失去了王导，但他们的影响力也是不容忽视的。王导的侄子王允之依然敢和庾亮的弟弟庾怿争斗，而庾怿在争斗中失利，被迫自尽。 王允之觉其有毒，饮犬，犬毙，乃密奏之。帝曰“大舅已乱天下，小舅复欲尔邪”怿闻，遂饮鸩而卒，时年五十。——《晋书》·卷七十三·列传第四十三 储裒是晋康帝司马岳（晋成帝司马衍同母弟）的岳父，也是极具影响力的豪门士族。在分割庾氏家族权力时，储裒虽然表现得极为低调，但由于他特殊的身份（皇帝的岳父），所以也分到了不少利益。 殷浩的父亲臭名昭著，但殷浩却依然可以在帝国担任重要职务，可见殷氏也是及其强大的豪门士族。桓温晚年野心膨胀之时，豪门士族一致推选殷浩出来，领衔对抗桓温。而谢安的堂哥——谢尚等人极为推崇殷浩，认为他就是当代的管仲和诸葛亮。 遂屏居墓所，几将十年，于时拟之管、葛。王濛、谢尚犹伺其出处，以卜江左兴亡，因相与省之，知浩有确然之志。——《晋书》·卷七十七·列传第四十七 自从南顿王司马宗和西阳王司马羕被杀之后，司马皇族实力大减。但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皇族的新生一代也逐渐长大。晋元帝的两个儿子（武陵王司马晞和会稽王司马昱）就是他们的代表人物。晋康帝即位时，司马晞和司马昱都成为了辅政大臣。 壬辰，引武陵王晞、会稽王昱、中书监庾冰、中书令何充、尚书令诸葛恢并受顾命。——《晋书》·卷七·帝纪第七 总而言之一句话，王导去世之后，整个东晋帝国齐心协力瓜分了庾氏的权力，继而开启了一个群雄并起的时代。 今天本来应该交代一番“后王导时代”，然后开始写一下同时期的后赵，接下来再写何充和桓温等人。 但由于王导对于东晋，乃至于对整个豪门士族都异常重要。王导的去世，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所以我想为王导写一段结语，跟大家聊聊王导，以及最像王导的人——冯道。 看到王导的生平，我总会想起后世五代十国的著名人物冯道。 这两人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他们都以温和、宽容著称，他们在生前和死后都获得了极高的评价。 他们在政治舞台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也都在那个风云变幻、斗争残酷的政治舞台上屹立不倒。无论谁当权，都无法动摇他们的地位。 他们都是天生的领袖，更是多数人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和知己，但他们从来都没有争当一把手的欲望，而是平和地对待同僚。 因为这种原因，人们往往会认为他们无力承担最高领袖的职责，也忽略了他们超凡的领袖气质和卓越的领导才能。 王导的权力并不是由晋元帝司马睿赋予的，相反，司马睿的权力在很大程度上都源于王导的支持。 冯道的权力也不是由某位当权者赋予的，相反，在五代十国那个乱哄哄的环境中，谁当了皇帝，都希望能得到冯道的支持。 王导的影响力无人敢忽视，任何当权者都必须对他保持尊重，否则随时都有可能会失势。关于这一点，王敦、苏峻和庾亮都是现成的例子。 当郭威准备篡夺皇权时，发现冯道似乎不愿意支持他，立刻变得十分沮丧。 太祖入京师，以谓汉大臣必相推戴，及见宰相冯道等，道殊无意，太祖不得已，见道犹下拜，道受太祖拜如平时，徐劳之曰：“公行良苦！”太祖意色皆沮，以谓汉大臣未有推立己意。——《新五代史》·卷十八·汉家人传第六·高祖皇后李氏 很多人都说：王敦之乱时王导的态度暧昧不明；苏峻之乱时王导曲意逢迎；郭默杀刘胤的时候王导昧着良心做事。 很多人都说：冯道有奶就是娘，如果一个皇帝算一朝，冯道甚至可以被称作“十姓家奴”。 这些说法，既对又不对。 王导和冯道都是及其优秀的政治家，对于政治家而言，妥协和平衡是最需要考虑的，因为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调和矛盾，而非激化矛盾。 王导和冯道不会忠于任何人，但他们绝对会忠于自己的职责，而这恰恰也是统治者最需要的。 在风雨飘摇的战乱年代，无论是王导还是冯道都不足以完全掌控当时的局势，但他们的何去何从却依然有着难以估量的影响。 无论历史对他们做出怎样的评价，我们都必须肯定一点：如果抛开那些超然于利益之上的思想，王导和冯道都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长辈、官员。 历史对于王导和冯道的评价都不算太高，这通常是为了宣扬“皇权神圣”。 如果王导和冯道这样的人都值得大书特书，那皇权还有什么神圣性可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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