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戏说戏 孟小冬《捉放・宿店》的三大特色 齐崧 大凡懂得一点儿老生的同志们,都认为《捉放》是一出很难唱的戏。何以言之? 因剧情简单,身上讨好的地方不多。唱工繁重而且定了型。念白吃力,不易讨好。但如果是唱好了,的确是听须生极过瘾的一出戏。盂大姊的《捉放》,无论是在台上或是清唱,笔者都听过不少次数。但经过余叔岩指正后的《捉放》,则仅看过两次,都是在北平新新戏院听的。事经多年,自难一一记忆。但是有一个深刻印象,即余指点之后的《捉放》,与未经指点之前确有所不同。而不同之处多在身上脸上。至于行腔吐字,似乎没有什么显著的不同。兹将不同之点,及孟大姊表演精华之所在,特为提出检讨,并请教于高明。 【1931年长城唱片】 杨宝忠京胡 [西皮慢板]听他言吓得我心惊胆怕, 背转身自埋怨我自己作差。 我先前指望他宽宏量大, 却原来贼是个无义的冤家。 马行在夹道内我难以回马, 这才是花随水水不能恋花。 这时候我只得暂且忍耐在心下, 既同行共大事必须要劝解与他。 [西皮二六]休道我言语多必有奸诈, 你本是大义人把事作差。 吕伯奢与你父相交不假, 为什么起疑心杀他的全家? 一家人被你杀也就该罢, 出庄来杀老丈是何根芽? [西皮摇板]好言语劝不醒蠢牛木马, 把此贼好一比井底之蛙。 甲)第一场出场的身段和眼神,就与以往不同,在曹操唱完“秋风吹动桂花香”句之后,陈宫出场,侧身往后一顺鞭,四下瞭望。其眼神随着马鞭转动,头部与脚下之配合,美妙边式,大方自然,完全角儿的风范。笔者看了立有所悟。以前看这出场动作,便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还要策马前进,与操的下一句明词,不是有所抵触吗?看了修正过的,顿时明白,他是四下看有无可疑之人,顺手扬鞭然后勒马停蹄,将鞭横在胸前,目向前望。这就是受高人指教的好处。否则差以毫厘,失之干里也。 乙)在杀了吕氏全家途遇老的一场,孟大姊的四句〔摇板〕堪称绝响。当时听了,如饮醇醪,如吞燕翅。在未开始唱之前,先背身向里一望,此一身段说明陈宫见曹操若无其事的扬长而去,可见其血冷心毒,不觉百感交集,乃返身唱下一段。“似刀扎”三字翻高有力,嗓子横冲。下面一句“多蒙老丈”唱得令人荡气回肠。“你的美意大”行腔之美,难以作摩,愤懑之情溢于言表。下面两句,更是一字一泪,欲言又止。难怪是每句一“好”,掌声如雷。其“休怨我陈宫你怨他”一句,以右手斜指,眼角微抬,用以暗示一切均系曹操所为,其表情与唱腔合而为一,故能逼真而非做作。紧跟着在杀了老丈之后,一句嘎调,宛似鹤鸣九重,响彻云霄。以后的〔摇板〕〔哭头〕,铿锵有力,一气呵成。与曹贼对白后,以手撕领之表情,亦与拜余大贤之前不同。此处面呈惊讶,表明到此时方识破其为人之奸,并非定国安邦可托之人。故而心灰意冷,神色露出颓废。以后接唱的一段“听他言”与目前由电台播出的录音迥乎不同,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如以该段录音来衡量当年的冬皇鼎盛时代的明场《捉放》,则当为之叫屈不止也。 (丙)《宿店》之大段〔二黄慢板〕,与余大贤很少出入。嗓音较余之唱片,尤为圆润。听起来游刃有余,不费气力(其实她何尝不费气力,但是听不出来,这就是工夫)。〔原板〕尺寸极紧,似乎较余为快。杨宝森也是如此。此种唱法较为适合剧情,似乎更能提神解渴。以下拔剑欲刺,正值曹操翻身,于是转身以袖覆剑之身段及表情似乎又有不同,并非一般所作惊慌失措之状,而是作“此事不可莽撞,必须三思而行”的模样,此与“险些儿把事呵又作差”一句正相呼应。 以上数端,均凭个人之记忆与体会,是否有误,尚需请教于各位同好及行家。总之这出《捉放》,确为过瘾之佳剧也。 《京剧名伶艺术萃集》中国戏剧出版社 2011年6月出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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