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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夜放花千树，人间春色尽芳菲。从豆蔻梢头的早春二月开始到人间四月的轻灵鲜妍，渐次有白雪红梅、杏花春雨、桃花流水、明月梨花接踵而至。 这些美好的春天花事就像一幅幅淡雅的工笔画，带着江南烟雨的柔美清丽、带着古典优美的东方情韵，盛开在唐诗宋词里。 “明月梨花一梦”。 早年读《红楼梦(程高本)》的时候就被这美丽的句子、清幽的意境惊艳到：地上，一树洁白素雅的梨花如云似雾，暗香盈盈；天上，一轮朗月普照，清辉万里。 月光柔白，梨花雪白，两白交织，朦胧缥缈，倍添韵致。月色光影流动，照着梨花随风飘摇，天光云影花色，使人进入一种无瑕虚幻的世界，一种禅意潜远的世界。 这样的春宵花月，是人的情怀最容易蠕动、万千心事难寄的惆怅时刻。花朝月夕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千百年来，这花影月光下的情思就像一支清远的笛音，流溢着淡淡的忧伤，淡淡的哀愁，淡淡的惆怅。 菩萨蛮·满宫明月梨花白 [唐]温庭筠 满宫明月梨花白，故人万里关山隔。 金雁一双飞，泪痕沾绣衣。 小园芳草绿，家住越溪曲。 杨柳色依依，燕归君不归。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关山万里。皎洁的月光洒遍了宫室内外，一树盛开的梨花洁白如雪，窗内的女子带着孤意和执著，端坐在寂静的时光里，用一针一线的缜密、一起一落的细致，将往事一点点的铺展开来。 此刻，窗内是等待的温暖、心中是思念的柔情万千。有谁说过，等待，在某些时刻真的是女人不可逃脱的宿命，不是为了男人，而是为了爱。 采桑子·当时错 [清]纳兰性德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康熙二十三年，俊逸潇洒、才华横溢的纳兰公子结识了才情出众，婉约秀雅江南才女沈婉。他们一见如故，相知相亲。但沈婉是一风尘女子，在当时清朝的环境下，他们是不能成婚的。“相爱容易相处难”。 地位的悬殊、残酷的现实带给追求平等真爱的沈婉无穷无尽的痛苦。在经过长时间的煎熬和纠结之后，她选择和纳兰分手。自此，一对有情人劳燕分飞。 暮春时节，风摆残枝，梨花似雪片片落，纳兰的的心绪，似这梨花满地一般凄冷凌乱？“而今才道当时错”。容若的自责自悔有着人格上的宽厚和慈悲，但是感情世界中的是非恩怨，谁又能说得清呢？ 生命处处充满无奈，无人可以逃避，纵是那容若与沈婉一对有情人也无法逃脱。就像张爱玲在《倾城之恋》所说“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首最悲哀的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象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梨花纷飞，梦一样的往事，飘落在逝去的光阴里，对多情公子纳兰来说却没有云淡风轻。蓦然回首，疼痛依旧。命运途中，那朵芬芳素雅的梨花，一直是心头的白月光，无法触摸、遥不可及，只能留在心底、梦中。 蝶恋花·面旋落花风荡漾 [宋]欧阳修 面旋落花风荡漾。 柳重烟深，雪絮飞来往。 雨后轻寒犹未放。春愁酒病成惆怅。 枕畔屏山围碧浪。 翠被华灯，夜夜空相向。 寂寞起来褰绣幌。月明正在梨花上。 雨后寒轻，风前香软，春在梨花。夜深人定，月亮斜挂在树梢，透过浓密的花团与稀疏的绿叶，点点光斑就会洒落在床上。微风拂过，那些光点儿便跳起舞来，轻盈而细碎，一如茕茕孑立的人那轻飘模糊的梦。 翡翠衾寒，夜阑无寐。拉开窗帘，望着窗外的树影，月影，心事就变得绵长而悠远。“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这样的繁花明月夜，谁又在坚守着一份为谁的痴情？ 虞美人·东风荡飏轻云缕 [宋]陈亮 东风荡飏轻云缕，时送潇潇雨。 水边台榭燕新归， 一点香泥，湿带落花飞。 海棠糁径铺香绣，依旧成春瘦。 黄昏庭院柳啼鸦， 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 落红铺径，微雨燕双飞。那时，满院的梨花开得正好，一树树素锦如云，如冰雕玉砌，月华如水，温润如玉，倾泻在如梨花一样素洁美丽的伊人身上，一切如梦如幻。“同来望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一份思念，一抹微笑，念出一个温暖的名字，那夜风拂过的芬芳诉说着夜的风情：“愿我如花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子夜歌·三更月 [宋]贺铸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 梨花雪。不胜凄断，杜鹃啼血。 王孙何许音尘绝。柔桑陌上吞声别。 吞声别。陇头流水，替人呜咽。 姣姣中庭月，柔柔陌上桑，阡陌道上音尘绝，陇头流水呜声咽。诗歌中，这样的别情如此哀怨，又如此美丽，其实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很多风雨，落得一生伤痛，与其躲避风雨和怨恨伤痛，不如在明月花影中让这伤痛酝酿成自己心中的一份美丽。
杂诗·旧山虽在不关身 [唐]无名氏 旧山虽在不关身，且向长安过暮春。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时常感叹，这写诗的人必然是有着一颗清雅脱俗，超凡出尘的玲珑心。这样的诗就如一副水墨丹青，淡雅澄澈、风尘俱静。寥寥数笔，就使人感到一种浸入骨髓的空灵美。隔着千年岁月，故乡家园宁静、安详、纯净的气息扑面而来。 今夜的家乡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但一颗心，还是当初那般纯粹无忧吗？乡愁无边，归程无计。诗人只有把灵魂皈依在故乡的怀里。而今天的我们读着这样的诗，是否能引逗出我们的一缕乡愁，让我们对古典的故乡久久眺望，望断天涯望穿秋水。
一场繁花、一场梦境。 锦绣诗句里，俱是爱花人。 在光阴交错、岁月流转中，不妨就让这繁花似锦、明月清辉成为我们生命中恒久相伴的诗意吧。
来源 / 宋词 总监制 / 海云 执行主编 / 张燕 副主编 / 跃升 责编 / 家筱 制作 / 兰宇 跃升 光明日报 · 阅读公社工作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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