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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在一起

 菩提恶之花 2020-12-22

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 
那本来可能发生的和已经发生的, 
指向一个终结, 
终结永远是现在足音在记忆中回响。 
沿着我们不曾走过的那条通道, 
通往我们不曾打开的那扇门。

by艾略特

父亲: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在一起


父亲去世的时候,是在冬天,我在医院里陪他,忘记了室外的那场大雪,并没有融化,寒冷才刚刚开始,黑暗周而复始,白皑皑的雪景显然是给那些有准备的人们观看的。

之前自己还没有准备成长,父亲壮年突然离开,一切都猝不及防。很久我都走不出去,死亡的惊惧恐慌,如此那么近距离的漫不经心拂过,阳光与深夜,反反复复地碾压,窒息倒在其次,呼吸都觉得痛不可言。

槐花巷拆迁的狂热,是从槐花渐渐落尽,绿叶覆满蓝天的缝隙,忽然开始的,而且仅仅止步于家门口的一条蜿蜒曲折小路。按照规划,以小路为界限,路东夷为平地,路西保持原样。

路东后来按照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矗立起了西城某个著名的饭店,人头攒动,不绝如缕。它的两台大功率排油烟机,隔着青石路面,就一直朝向家里的木门,烦躁不安地排着热气。

父亲早就动了在院子南面盖一个小屋的念头,趁着路东拆迁,红砖木头横七竖八,被人们当作垃圾置之不理,他与母亲不停地穿梭其中,半卖半送大概凑够了一些基础的材料才罢手。

当时我袖手旁观,十几岁的男丁,并不富裕的家庭却很少委屈自己,似乎很不屑他们的忙碌,还在做梦父亲单位的大板楼之类,更别谈搬个片瓦。

小屋在暑气懒洋洋的折腾中有了模样,门窗自然都是来源于对面热火朝天廉价的拆迁场地。父亲的累,在这场为我造屋的努力中,达到了极限。他的猝然而逝,自是与此有关。

他几乎一个人独自完成了封闭的红砖积木式搭建,小屋的外墙就保持着斑斑驳驳模糊不清的红色,里面才用石灰粉刷一新,木门西边是个大玻璃窗,下面正好被我放了书桌。

缓过了父亲离去开始的疼痛,我选择了逃避,远离了家人。回避了与他联系的那些物件,包括父亲的称谓,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未来,只能暂且把他密密地藏在心底,甚至在每年寒冷到来的春节,他告别世界的特殊日子,内心抽搐的频率愈来愈淡。

在这期间,我深深地迷恋上了文字,卡夫卡排列组合人类情绪的游戏,活着和死亡都不是容易书写的,于己于人,不会有人能在孤独中全身而退,苦痛仍会结成疤痕,折磨着庸俗平淡的遗忘。

父亲的面庞也已模糊不清,我随身裹着他留下的灰色围巾。有天冬夜醒来,觉得耳边是谁压抑的哭泣,时断时续,分不清是否梦中,这个真实的自己,黑暗里瞧着似乎什么都忘记,他哭了。

我生于炎炎夏日,有了孩子后更知父母窘境的艰辛。因为工作性质,父亲本就与家庭聚少离多,宽厚善良的父亲,从来没有忘记责任,上有老下有小,他的薪水被亲情分成诸多份,唯独留给自己是经年不变的粗布衣衫。

鲜有谁会很快从失去中走出来,我开始尝试着把煎熬孤独,截断放进文字,一般需要涂鸦恒久,汗水才渗了出来,浸透略显迟钝的嗅觉。

恍恍惚惚,我瞧见父亲坐在老宅的方桌前,中午的光线刚好沿着他清瘦的脸颊,形成了一个稍纵即逝的阴影,桌上放着几枚五香焦花生,他垂首啜着手里那一盅酒...

或许某一天豁然顿悟,痴迷的文字也帮不了我,无论我多么爱他,思念他,他可能也未必知晓,生而为人,这是无法从过去逃离的唯一羁绊。

【  绘画:Olle Hjortzbe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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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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