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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应台《目送》读后 作者｜张进兰 “目送”，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一个平常得我们随意可以忽视的动作，此时，以它异乎寻常的姿态闪现在我的眼里——两个朴素的字眼，化作一本书，散发出淡淡的墨香，一如岁月深处的那声温婉的叮咛，和着我的心跳，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带给我一丝淡淡的凉意。 《目送》，由七十八篇散文组成，一篇就是一粒晶莹的珍珠，被“目送”这个主题以红线的方式串连起来。那珍珠就闪烁着风尘掩埋不住的光晕，亮起在河的那一边。 “弟弟踱了过来，我们默默对望；是的，我们都知道了：妈妈要回的‘家’，不是任何一个有邮政编码、邮差找得到的家，她要回的“家”，不是空间，而是一段时光，在那个时光的笼罩里，年幼的孩子正在追逐笑闹、厨房里正传来煎鱼的滋滋香气、丈夫正从她身后捂着她的双眼要她猜是谁、门外有人高喊‘限时专送拿印章来’……” 随着作者带着淡淡的枯萎了的花瓣般的笔触，这样的思绪，伴随着一个一个的人物就那么自然地流淌出来。写到的事情，你无论怎么看，都是生活的琐事，可流泻在中间的，却是一缕缕“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一串串“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感悟。似乎作者每一次回头，嗅到的，都是沉淀在来时路上的余香。那中间，父母悄悄地逝去，母亲悠悠地老去，儿子淡淡地离去，朋友轻轻地蹩去，兄弟脉脉地走去。就在这样的残香中，一缕清烟袅袅地升起。它是对那些珍贵的情感的怀恋么？它是对那些流逝的美好的祭奠么？它是对那些美丽不再来的惆怅的慰安么？我们说不清，但唯一可以说清的是：所有的生活的点滴温馨都会像河水一样流走，“细雨湿流光”中，却有那回旋不止的浪花随着叵测的风翻卷过来，浸湿我们的衣枕。让我们久久地怔忡在那层黑白中，成为一道永远不想再移动的剪影。于是，它从另一个侧面提醒我们，我们的生活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枯燥，我们的眼睛每天都在“目送”，而每一次的回眸，都有值得我们关注和珍视的东西，有了这些东西，一个人便有了在虚无中行走的历史，便有了作为生命的柔软和温度。 作者有着一颗女性特有的敏感的心灵，除了触摸那些亲人的指尖，她照样在自然的衣裙上去寻找那朵细碎的花朵，然后，将它小心翼翼地挪到自己的记忆之河里，任它随着起伏不定的河水摇曳。 “爱上《星夜》，是有过程的。住在大海旁每天看日落月出，就发现有一颗星，总是在黄昏时就早早出场，那样大，那样亮，那样低，使我疑惑它是不是渔船顶上的一枚警示灯？是不是一架飞机停在空中探测气候的动向？是不是隐藏在山头里只有云破时才看得见的一盏隐士读书的火？那颗星，低到你觉得海面上的船桅一不小心就会钩到它。” 我们不也经常看到这样的星辰么？它是那么大，那么亮，就闪耀在我们的星空，引着我们伫望，引着我们猜想，引着我们担惧。读到这样的文字，我们不由自主地会回想起来时路上那只会唱歌的蚂蚱，那棵会讲故事的大树，那只永远不怕寒冷的小狗。生命是一个过程，而所有的精彩就在这段路上一一向我们呈现。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去观察它，靠近它，阅读它，然后品味它背后隐含的意义。在那一刻，所有的亮丽都浓缩为闪烁在我们指尖上的美丽，让我们欣喜不已：原来自然是这样的，原来我们的心灵完全可以深入到它的背后去，原来我们渴望的并不一定是宏大的叙事而往往却是一滴能把我们心泡得酥软的露珠。而我们时刻也不会忘记，所有的这些，对于我们都是短暂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珍惜那稍纵即逝的亮丽。然后，然后目送着它当然地离去。 “每经过一个村子，就有一群孩子狂奔过来。他们不伸出手要糖果，只是站在沙上石上，大大的眼睛，深深地看。这里是寮国，几近百分之五十的人不识字。这些湄公河畔的孩子，也没有学校可去。他们只是每天在大河畔跟着父母种地、打渔，跟伙伴们在沙里踢球。然后每天经过一次的船，船上有很多外国人，是一天的重大记事。” “下山的路上你折了一支茶花，用手帕包起。泥土路上一只细长的蜥蜴正经过，你站到一边让路给它，看着它静静爬过，背上真的有一条火焰的蓝色。” 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总是那么多，我们带着已有的经验上路以后，处处充满了发现的惊喜。但我们却也知道，那所有的场景，无论是异域他乡的一群孩子，还是从路上走过的一只蜥蜴，都在我们的“目送”之列。他们的脚步，永远不会为我们停留片刻，正像时间一样。于是，便有了那么一次软软的失败，有了那么一次低低的脆弱，有了那么一次恋恋的放手，有了那么一次漠漠的失落。缠绵不舍，带来的注定是对生命底色的怀疑。而作者，就用那幽冷的孤光，照亮了黑暗的河流，照亮了冷峭的山壁，让我们在阳光下也感到一丝忧伤的心悸。 然而，生命注定还是要继续；然而，我们正行走在经历的路上。也许，这正是《目送》告诉想着告诉我们的：你，这自然的神奇，你是如此地美丽，可是，你要珍惜这美丽；你要明白，今天你“目送”的一切，将成为你明天的回忆；为此，你要备加珍重，备加爱惜。因为不论是亲人，还是自然；不论是那偶然点起的烛光，还是那浸润了夜的雨滴；不论是一页纸面上的芳菲，还是一条深巷处的卖花声，都会在“你”残酷的“目送”之列。从此，它们将消失在时间的河流中，并且一去不返。 ——本文刊载于2014年《北海道》夏季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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