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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到深处人孤独 爱至穷时尽沧桑

 潍坊北海道 2019-04-08

——读龙应台的《目送》有感 

作者|李玉红

       这是我读的最认真的一本书。单是读书的次数,就是从未有过的;读时用心之深,更是读其它书籍时所没有的。因为,我在其中看到了人生三代交迭更替的身影——尤其是子女的离、母亲的老和父亲的逝,如同鞭子抽打着我的肉体,折磨着我的灵魂。 

       掩卷长思,我时不时想起少不更事的自己(正如同我青春期的女儿)、人到中年的我们和正在老去的父母..... 以至于每读到一个细节,我都在对号入座、不断自检、洗涤灵魂。 

       感谢《目送》的作者和推荐者! 

       请允许我以时间为轴,再次与大家重温人的成长、成年直至老去的文字: 

       五六岁。华安上小学第一天,我和他手牵着手,穿过好几条街......小小的手,圈在爸爸的、妈妈的手心里,怯怯的眼神,打量着周遭。 

       这场景,是每一个为人父母者都曾经体验过的吧?我清楚地记得,2001年7月28日,我把不到三岁的女儿送进了幼儿园。转身间,玩得正高兴的女儿发现妈妈不见了,那充满恐惧的哭声至今让我撕心裂肺的痛!下午两点,心神不宁的我再也控制不住地到了她所在的班级,隔着玻璃门,我发现女儿正呆呆地坐在地毯上,目光空洞、无助......我的心都要碎了!最近,读到著名漫画家丁午先生在1969-1972年间被下放到干校时写给女儿小艾的信《小艾,爸爸特别特别地想你》,我的心被震撼了!原来,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无时无刻的,是深入骨髓的,是无法比拟和替代的!! 

       十六岁。他(华安)到美国做交换生一年。告别时,照例拥抱,我的头只能贴到他的胸口,好像抱住了长颈鹿的脚。他很明显地在勉强忍受母亲的深情。 

       十七岁。到剑桥演讲,华飞从德国飞来相会......我递过一把为他预备的伞,被他拒绝。“不要。”我顿时失神:自己十七岁时,曾经多么强烈憎恶妈妈坚持递过来的雨伞。 

       十八岁。一个个很高、腿很长很瘦的年轻人,就在那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很认真地对你说,“我已经十八岁了,你真的应该克制一下要牵我手过街的反射冲动。”你当场愣在那里,然后眼泪巴巴流下,止不住地流。儿子顿时觉得丢脸极了,大步蹿过街到了对岸......一副和你毫不相干的样子。 

       十六岁,我们的女儿或者儿子已上高中。已经高出爸妈一头的青少年们,突然间有了自己的秘密。TA的手机,我们不能随意看;TA的书桌,我们不可以随便翻;周末回家,见了亲人也是淡淡的,全然没了小时候在你怀里撒娇耍赖不想离开的状态。天冷了,你打电话告诉TA加衣,电话那头淡淡地回一句:我们同学都这么穿。周末,你去校园看TA,你本来嗓门就大,见了TA一兴奋声音更大。TA似乎很有涵养地提醒你:妈妈,你可不可以声音不要那么大?一脸的不满意。你提醒TA,正确处理男女同学间的关系,TA劈头盖脸来一句: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二十一岁。上的正好是我教课的大学。但即使是同路,他也不愿搭我的车。即使是同车,他戴上耳机——只有一个人能听的音乐,是一扇紧闭的门......我只能想象,他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一样波涛深邃,但是,我进不去。 

       二十几岁。(家萱)我妈管我管得烦死了,从我上小学开始,她就怕我出门被强奸.....每次晚回来她都一定要等门,然后也不开口说话,就是要让你“良心发现,自觉惭愧”。我妈简直就是个道德警察。(作者)我也记得啊,我妈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放肆”。 那时在美国电影上看见演“母亲”的讲话轻声细气的,浑身是优雅“教养”。我想,我妈也是杭州的绸缎庄大小姐,怎么这么“豪气”啊? 

       三十一岁。博士学位读完以后,我回台湾教书。到大学报到第一天,父亲用他那辆运送饲料的廉价小货车长途送我。到了我才发觉,他没开到大学正门口,而是停在侧门的窄巷边......他又摇下车窗,头伸出来说:“女儿,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你,这种车子实在不是送大学教授的车子。” 

       这一时段,父母与子女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在孩子的眼中,父母早已不再是必不可少的依靠,而是成了有些令人烦甚至有伤大雅的老家伙。“挺丢脸的,这样的妈。”父母的体贴、关怀变成了絮叨、多余;父母的观点、见识已远远落后于时代。“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他们似乎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五十六岁。(小学同学会)围着餐桌而坐,一一站起来自我介绍,因为不介绍,就认不出谁是谁。我们的眼睛暗了,头发白了,密密的皱纹从额头拉到嘴角。从十二岁到五十六岁,中间发生了什么? 

       一桌人坐下来,开始回忆这四十年的过往。这期间,经历了成长工作、娶妻生子、置业升职、亲情别离,甚至生老病死、国家兴亡。四十年,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灭一个人;可能体验过荣华富贵,也可能经历过颠沛流离。所以,四十年过来,你知道了幸福就是生活中不必时时恐惧;幸福就是寻常的日子和寻常的人儿依旧;幸福就像金门的那株木棉树,花开时,火烧满天霞海;幸福就在周末的香港酒楼,是家家客满、到处三代同桌;幸福就是合理的存在:美国的鸽子,德国的浣熊,西欧的花树和西班牙的野狼。且行且珍惜吧! 

       八十岁。又一次我带她到乡下看风景,她很兴奋,一路上说个不停......“你今年几岁,妈?”我轻声问她。她眼神茫然,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很小声地说:“我......我妈呢?我要找我妈。” 

       八十三岁。回家的火车上。她紧紧地抓着椅背,维持身体的平衡,然后她开始往前走......“你放我走,我要回家。天黑了我要回家!”她的眼睛蓄满了泪光,声音凄恻。我把她抱进怀里,把她的头按在我胸口,紧紧地拥抱她,也许我身体的暖度可以让她稍稍安心。 

       妈妈已垂垂老矣!她手背上的皮,抓起来一大把,像蛇蜕掉弃置的干皮;她已经不认识自己的孩子,不认识曾经生活过几十年的地方,怯怯又静静地任我们摆布;她要找她的妈妈,要回她的家,那个 “不是空间,而是一段时光”的家。 

       我想到了我那患病两年的母亲。去村东头转一圈,回来竟然不认识自己的家了!端午回家,曾经伶牙俐齿的她突然话少了,眼神总是愣愣的、直直的。唯有面对父亲,她的头脑依旧反应灵活,不依不饶地向我们诉说她嫁到“我们”家五十余年的“血泪史”。而我那年近八十岁的父亲,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言不发。我的老父亲啊,你在想什么?你是在比较相隔五十年,一个人的变化有多大么?还是在慨叹时光易老,流年易逝? 

       一个人,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显贵,不管口袋空空还是腰缠万贯,都是“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所以,用心珍惜你和亲人、爱人、友人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吧。因为,“七十年的天翻地覆,物换星移,不过是一个下午去市场买菜的时间。”

       ——本文刊载于2014年《北海道》夏季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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